（二）

（二）

次日清晨，庆儿催促着徽柔更衣洗漱，倒豆子一样的说个不停：“昨日清平街新搬来一户梁姓商贾，那亮老爷还是我们老爷的故交呢！据说当年两人一同参加科举考试，梁老爷不幸落了榜，改从商，近些年来，生意越发兴隆，大江南北遍布梁家商行。梁老爷还有个独子，无心经营，从小便通音律，晓书画，识文章……”

众人陆续来到厅堂，徽柔才抱着一个暖炉，身披猩红色大鹤氅缓缓走来。庆儿在一旁撑伞，他们周遭大雪飞溅，却意外安静，好似一幅丹青水墨。

徽柔稍一抬头， 便对上了堂中怀吉温柔而深邃的视线，清亮的眼眸里藏着小姑娘，带着几分朦胧倦意，带着天真烂漫的笑颜，轻快地穿过雪幕走来的画面。两人视线一触即分，漫天飞雪，轻声细语地诉说着一场久违的相逢。

“张夫子，爹，娘。”小姑娘欢快的声音像银铃在碰撞。徽柔转过身，毫不意外地向梁家父子问好。

“你这孩子，贪睡了吧。”赵老爷啜了口茶，故作严肃道。

“爹爹，女儿方才在梦中就问候过大家了。”徽柔朝母亲眨眨眼，“哥在练剑，没来呢。”

“哈哈哈，令兄的女儿果真机灵。”

卯时将至，张夫子便携两人同去学堂。

学堂设在赵府博林园，此日腊梅开的正盛，幽冷的香气沁人心脾。

堂屋里有四人，正在闲聊，气氛热烈。

“咳咳。”张夫子把手背在身后，示意众人安静。

待众人坐定，梁怀吉离席，俯身行礼：“我叫梁怀吉，年十有六。”

张夫子满意地抚了抚白髯，开始授课。

四人中一个叫王恬恬的年龄最小的女孩拉了拉徽柔的衣袖：”怀吉哥哥一点儿也不像商人的儿子，我还以为又来了一个李狗蛋！”说罢，朝对席年纪尚小，体格微胖的李谭做了个鬼脸，李谭只是憨厚的笑了一笑。

“王恬恬！”徽柔还未开口，王家大小姐王舒舒低声呵斥了妹妹。

“姐，怀吉哥哥难道不是他们仨儿中最好看的吗？”王恬恬不满得瞪了回去，又轻轻摇了摇徽柔的小臂寻求帮助。

“确实。”徽柔视线飞快的扫过对面三人，中间个子最高壮是他哥赵茂松，向怀吉说着什么，怀吉微微颔首。

张夫子将一波又一波的小动作尽收眼底，陡然提高了音量：“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 。”’

聒噪的“小鸟们”，瞬间噤声。

巳正，雪变得稀疏缓慢，堂屋里丫鬟小子们正在收拾学具，散学的众人聚在一起说笑。

“怀吉哥哥好，我叫王恬恬，这是我姐舒舒，还有徽柔姐姐，你们已经认识过了吧？”怀集一点头，微微一笑，薄唇挑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阿恬，该回家了。”王舒舒生怕自家妹妹又说出方才课上那番话，赶紧拉走了她。

赵茂松起身，将她俩送至门口：“王姑娘，雪天路滑，途中注意安全。”王舒舒背过身去，红了脸。

“阿恬，明儿我再找你玩去！”李谭挥了挥手，两只小眼睛眯成了缝。

“嗯。”

众人散去后，赵茂松，徽柔，怀吉三人就一同回正堂用午膳。

“小妹，今日课上，你可走神了。”赵茂松大大咧咧地抬手揽住了怀吉的肩，回头回头对徽柔笑了笑，露出一排白森森的牙齿。

“想告状，哥盯着某人瞧，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我还等着舒……”一番喋喋不休的大实话还没说出口，赵茂松赶紧捂住了她的嘴。

徽柔顺势扯开她哥搭在怀吉身上的另一条手臂，嘟囔着：“又不是没长骨头。”

怀吉噗嗤一笑，冬阳柔和了他的轮廓，散发着一种惊心动魄的美感。

赵茂松不服气，上前几大步追上了急急跑开的徽柔：“说什么呢？”

梁怀吉在一旁看着互相拆台的兄妹俩，有些羡慕，奈何家中只有他一人独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