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店门时天已经黑透了。久远先是感到报复的舒畅,只有一瞬,接着就变成对未来无尽空虚的恐惧。
接下来去哪里呢?她望着没有星星的夜空,突然害怕起来。
沿着街道直走,路过一条小巷时,久远捕捉到了一丝腥味。
这气味很淡,如果是普通人,还真的注意不到。久远本想赶紧回家糊弄过这一天了事,可还是抵不住雪貂好奇的天性,拐了进去。
巷子里只有一盏昏黄的路灯时明时暗,借着昏暗的光,还有雪貂出色的夜视能力,久远看清巷子尽头坐着一个银发少女。
久远拽了拽羽绒服的兜帽,悄悄地走近。
她惊奇地发现,眼前的少女看上去和她年龄相仿,却满身是血,散发出阴沉的低气压。
和她相比,久远还是太嫩了。
来不及多想,久远只是蹲在她面前,踌躇了一会儿,轻声开口:“伤得重吗?”
女孩已经听到衣料摩擦的声音,缓缓抬头,虽然苍白的脸色让久远吃惊不小,但对上幽深蓝眸的一瞬她心头一动。
“……无碍。”
久远扫了一下女孩的全身,叹了口气:“这些伤不加以处理,明天就能要了你的命。”
“先去我家躲躲吧?”
女孩偏着脸躲开她的视线,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良久,少女略显疲惫的嗓音久远的耳畔响起:“谢谢。”
久远立刻起身,小心翼翼地问道:“还能走吗?”女孩点了点头,久远搀着女孩起身,小心地避开伤口,一步一步地往家门挪动。
一路上只有耳畔的风雪作伴,久远拉开羽绒服的拉链,将女孩裹进去,女孩本想提醒她自己不怕冷,但还是任她做毫无意义的,顶多起安慰作用的动作。
久远酝酿了很久,终于开口,很久没有张嘴的缘故,嗓音微哑:“你叫什么?住在哪里?”
“我名行云,无家……”
行云。久远反复默念这个名字,微微颔首。
不过,没有家吗。
……
今晚久远带着一个伤号,破天荒打了一辆车。
上车后,久远把羽绒服塞给行云,被后者摇头婉拒了。
路上遇到红灯,久远翻出一包纸巾递给行云:“先擦擦吧。”
“谢谢……”行云接过纸,对着残留指尖温度的包装发起了呆。
久远坐在副驾驶座上,盯着车窗外纷扬落下的雪片。雪比刚才小了些,不过还是狂风呼啸,车辆行进很慢。
“你的身上没有敌意,”行云在后面垂着眼帘,幽幽开口,“就像……我的妹妹。”
久远哽了一下,“我知道。”接着扭头看向身后,“你呢?怎么流这么多血?”
闻言,行云低下头,淡淡道:“我与组织失散了,被追杀……”
不知怎么,本该保密的事情,行云却忍不住想跟久远诉说。雪貂听着,沉默了下来。
“接下来怎么办?不去医院吗?”半晌,久远又挑起话头,她觉得自己今天说的话比以往任何几天加起来都多。
行云的回答是摇头。
“区区小伤,我能忍……”
顿了顿,行云又说:“组织里的人会发现我失踪了的。”
久远淡淡地勾起唇角,点了点头:“那就好。”
付了车费,久远掂量剩下的钱还能坚持到后天,悬着的心稍稍放下一点。
这座小区大门上的电子锁大概是被哪个孩子砸了一下,早已成为摆设。不用钥匙,不用潜伏,两人一前一后走在黑暗的小区里。
“谢谢你。”行云的声音在背后响起,久远怔了怔,嘴角不禁上扬一分:“举手之劳,不必客气。”
她拿出门卡,单元门
“冷吗?”
行云轻声道:“不冷。”
她还想告诉久远,蛇,尤其是神经系毒蛇是不怕冷的,不过还是咽下了。
她还没傻到随随便便告诉陌生人自己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