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始料未及

很多人都走过夜路，体验过那种孤身一人在茫茫夜幕之下胆战心惊的感觉，每走一步，就好像后面有人在远远的跟着，那种恐惧，猜疑所汇集而来的无形压力，足以令人发狂。

　　所以，当张三重听到那句“嗨”时，他满身的肥肉一颤，本能的扭过了身子，迎接他的却是当头的一块石头。

　　“啪”

　　苏信借助助跑的力量，又趁机一跳，石块便狠狠的打在了张三重的脸上，这胖子痛苦的哀嚎一声，当即就捂着脸跪倒在地，苏信却觉得还不够解气，当即又上前两步，朝着张三重的腰部，十分用力的踢上了几脚，这才罢休。

　　做完这些后，苏信扶着膝盖，嘴里喘着粗气，在他身前，张三重捂着脑袋止不住的呻吟，这种惨样，让少年虽然精疲力尽，但是心中畅快。

　　可是，正当苏信报复完毕，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突然出现的一只手臂抓住了他的脚踝，张三重抬起头来，漆黑的夜幕下，猩红的血液顺着眼角流下，显得甚为可怖。

　　“是你，姓苏的小子。”

　　苏信身子一颤，僵硬在原地，半晌后，才呆呆的扭过了头。

　　“你怎么知道是我？”

　　“呵呵！”

　　张三重笑了起来，说道：“我本来还不确定，可是现在我确定了，苏小子，我真是小看了你，深夜袭击，没想到你竟然有这样的胆色！”

　　苏信这才恍然，原来自己刚刚并不是身份泄露，不过经此一诈，跟泄露身份也差不多。

　　他蹲下身子，看着张三重，眼睛中已经开始酝酿一种极为古怪的光芒。

　　“你待如何？”

　　“还能如何？”

　　张三重笑了笑，抹掉眼角的血滴，狠狠的盯着苏信，癫狂似的说道：“我要报官，我要让你生不如死！”

　　“听说你家里还有一个妹子………”

　　听到这话，一言不发的苏信捡起了地上的石块。

　　“你干什么？”

　　“杀人是要偿命的，想想你妹妹！”

　　“我家里有长辈是酒楼里的掌柜，有财有势，你杀了我，他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张三重慌神了，开始口不择言起来。他本以为苏信是个孩子，便想用这种恐怖的言语把他吓退，顺便在其心里留下一个印记，但是他却没想到，一个普通的小孩，能有足够的胆魄，在深夜的尾随，并且行凶吗？

　　苏性摇摇头，一只手伸出，死死地捂住张三重的嘴巴，然后另一只手拿着石块，一下又一下的砸了下去。

　　“救，救命，唔，唔。”

　　“砰，砰，砰！”

　　慢慢的，张三重放弃了挣扎，慢慢的，地上流满了血液，慢慢的，苏信的手无力的放了下来。

　　他低头看着张扒皮，回想起昔日里遭受过的种种剥削，不由得感到情绪复杂。

　　“生前家财万贯，死后也只是白纸一堆，一文不值，更何况是你！”

　　“我本不愿杀你，可你不该拿离儿威胁我。”

　　苏信站了起来，掰开了自己脚踝上的手，那里曾被死人给抓的通红，可如今才感到疼痛。

　　少年将身上的衣服拖下，摸黑擦拭着地上的血液，同时口中深呼吸，不停的调整心中的情绪。

　　很快，苏信稳定下来，开始考虑后路。

　　将张三重的尸体留在原地是万万不行的，这里虽然偏僻，等到明日天亮，却也决计会有人经过，万一被人发现……

　　苏信摇摇头，那唯一所剩下的路，就只有这一条了，少年做下决断，便不再迟疑，而是立马蹲下身子，拖着死去的张三重朝着一个地方走去，说来也巧，那个他想去的地方，距离这里也不过百米。

　　要不然，以张三重那一身肥肉所带来的重量，苏信可拖不了多远。

　　年有四季，人有三急，有些事情，虽属于难言之隐，可也终究无法拒绝，像那些大户人家，每日里都有专业工人们前去收取夜壶，虽然不需要为这些琐事而担心，那平民们呢？如何解决？

　　按照官府建筑，每百户人家，就会在其中挖一个巨坑，名曰：化粪池。

　　苏信要去的，就是那里，虽然说，杀人之后再将其丢进粪坑，多少有些变态之嫌，可是，人都死了，那就万万不能再牵扯其中，毕竟，他可不是孤身一人，离儿和王叔若离了他，又如何存活？

　　所以说，就算是心中不忍，苏信还是毅然决然的，将张三重的尸体推了进去，当然，在推进去之前，少年在张三重的胸前，绑了一块30余斤的巨石，直到人和石一同沉入其中，变得污浊不堪，再也看不清楚后。

　　苏信这才放心，他小心的张往四周，发现确实无人之后，这才悄悄赶回，想要对地上的血迹进行进一步的处理，可此时，天际突然出现滚雷的声音。

　　要下雨了！

　　“真是天祝我也。”

　　苏信心中一喜，便也不顾清理地上的血迹，而是转身偷偷的回到了自家的院子里。

　　大雨，会帮他抹去一切的踪迹。

　　院内，王叔还未入睡，显然正在等他。

　　苏信坐了过去，回望着自己一天的经历，一时竟不知如何开口，最后只能没话找话的问道：“离儿睡了吗？”

　　王叔点点头，说道：“他等了你很久，如今已经睡了。”

　　“嗯，好。”

　　苏信咽了口唾沫，脑中思绪飞快运转，他哪怕表现的如何成熟，现实里也终究只是一个少年，心中有事，不吐不快。

　　“王叔，我……”

　　“发生什么事了？”

　　王叔人老成精，虽然一身功夫不在，可那种察言观色，辨人识物的能力仍在，他早就看出苏信神色不宁，只是一时不好开口，少年的话，算是打开了话匣子。

　　接下来，苏信将今天发生的事情娓娓道来。

　　从被人欺压时的苦闷，到遭受剥削时的怒火，再到报复打人时的快感，以及最后杀人之后的恐惧和迟疑，他把这一切都说了出来，奇怪的是，当他把这些说出来之后，人也就变得轻松了许多，仿佛把自己所背负的重担分出去了一半，给了别人。

　　“王叔，多亏了这场雨，他抹去了所有的痕迹。”

　　苏信一脸侥幸。

　　“不！”

　　王叔摇摇头，一脸凝重的说道。

　　“你忽略了一个很严重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