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10 刺

这几天罗渽民对我的态度忽明忽暗。

有的时候他喝多了大半夜敲门前会给我打电话，我听不清他到底在电话那头说着什么。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样，明明楼下有保安值守，会有人给他开门。

或者他从我的窗户翻进来落在我的阳台上，我总是被他吓一跳。

我并不想窥探他人的秘密，对我而言，在这个家里保持沉默是我与他们最好的相处方式。

我会听到他在电话听筒那头嘶哑的嗓音，低沉的音调，想象到他阴郁的脸孔。

他一点也不快乐，和我同样的不幸福。我不清楚到底是什么造就了他疯癫的个性，可我只知道他隐藏在光鲜外表下那颗灰暗的心。

没人管得住他的，他的挑染的橙色短发，像是漫不经心垂挂在耳朵上混搭的环。他似乎已经接受了自己的平庸，正在肆无忌惮地挥霍着自己的青春。

我们是同样的养子，同样的孩子。在那蠢蠢欲动的心底到底盛放着什么，在世人看来无异于管中窥豹程度可见一斑，其实只有我们自己清楚。

罗渽民“谢谢。”

平常他冷漠又疏离，来往形单影只特立独行。丝毫不见那天眼底的情绪。

池劣“你喝多了吗。”

偶然半夜里下楼开门可以看见他橙红色头发上沾满的露珠，一抬头眼里布满了红血丝。

他把我认错了。

他的表情由冷淡变得惊愕，转过头想冲进雨里。外面风好大，他就这样站在门口。

罗渽民“池优……是你吗。”

他的眼神翕动，好像盛放着易碎的玻璃。霎时间变得神采奕奕起来，如死灰一般瘦削的脸庞，鼻子上还有未消的酒劲带来的红晕。

他的身体里裹挟着寒风一把将站在门口穿着拖鞋的我搂进怀中。他的身体好冷，我却感受到了他平日里那如尸体一般的胸腔里那颗有力的跳动着的心。

罗渽民“我好想你。”

他流泪了。他不知所措了，他委屈地瘪着嘴，像个小孩子一样垂下脑袋。

罗渽民“我以后再也不会惹你生气了，你回来好不好。”

这是我见过的他最常说的一句话。

以前我很想成为她。

成为人群中目光的焦点。

拥有数以万计的钱财和名誉。

现在我依旧想要成为她。

我想拥有那些爱她的人给予她的永无止境的爱。

是我太自私了。

每天我都想要成为她，做梦我都在模仿着她。

我要在她离开之后完美地融入这里，我要丢掉我的自卑。

我也想要被称得上值得二字，这些都是我以前可望而不可即的东西。

这些对他来说俯拾即是的东西，对我来说却是梦寐以求的存在。

以前我好恨，不甘。命运的不公，现在我依旧恨着，懦弱的自己，鬼使神差的命运。

这些都是我心里永久的一根刺，一根即使用手握住直到鲜血淋漓也不肯放开的刺，一根我从出生就想要拔掉的长在我心底的一根刺。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