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半个家长

“祸水”林月刚走到体育馆的门口，连打了几个喷嚏。

她看过时间，可以去她哥那里了，结果寝室里丢给她几百块钱，说给她哥过生日尽个心意，还请求她给她们先去小卖部随便买点东西。

多委婉呀！就让她帮忙带吃的，简直一群懒货。林月还是当了那个冤种。

走到转角处，林玳把她喊住了。

林月眼皮一跳，又打架了?

她与林玳之间情感向来复杂，像是缠在一起的毛线，找不到头找不到尾，越理越乱。

她是半个家长，表叔出了车祸，成了植物人，又是单亲家庭，两孩子妈都跑没影儿了，林爸林妈因着情分，把两孩子接过来。林月这个算是家里唯一一个脾气好且闲得慌的人，一下子接过表弟表妹的教导重任。任重而道远，两臭屁小孩成年了，翅膀硬了，一个青春期叛逆，一个价值观好像都歪了。

很多时候，林月都怀疑自己在带孩子上是不是没有什么天赋。但细想一番，两孩子所经历所承受得是除她以外的是冷遇，是与她的处境完全相反的破碎与绝望。由此，在萌生了些烦闷讨厌的情绪后，怜惜惭愧的情绪突然猛增，十多年来一直维持着平稳速率的心一下就共情了。

林玳将这称之为“伪善”，林子凡笑意吟吟成了“看客”，难言的荒唐，而林月将这看成情理与公平。

她选择着最别扭的方式昭示她的情感。搞的林月特怕她告诉自己她杀人放火了

但这次林玳主动找林月，却也不是什么找茬。

前段时间林玳去酒吧混，跟一个小太妹对上了。那小太妹哥哥是个混社会的，那小太妹势大得很，两人对了一会儿把警察招过来了。两人顺理成章进了局子。

林月大晚上跑去领人，心累的不得了。

林玳哭唧唧地看着她，说她脸被划伤了。

林月一怔，护短的情绪一下子爆出来。一辈子没那么刁钻过，把小太妹骂哭了。

出了局子，那小太妹恨恨地喊：“我要找我哥收拾你们。”

林月眉头一挑，没理她。

风平浪静过了半个月，林月都快忘了，那报复的人就把她堵在回寝室的路上了。旁的行人吓得绕开了。

林月倒是不怕，就是觉得好笑：“你是不是傻，把我堵这儿，把我弄伤了，不怕我讹你讹的倾家荡产呀！”

那小太妹气的脸都红了，朝她带来的大汉们吼：“给我打她。”

大汉们面面相觑，他们被老大叫来，说吓吓人家就行了，这可不能真打呀！

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推开了。

林月一脸无奈地揽过一脸惊恐的小太妹：“我们一笔勾销吧！我请你吃糖。”

小太妹想把她推开，没推开，“你…你阴险，你们快来打她呀！”

大汉们犹豫着没动。

林月露出个灿烂的笑容，“壮士们，我和你们头头呢是误会，我们准备去解决矛盾了，你们要跟着一起吗？”

小太妹又想嚷，被林月无情镇压。

大汉们眼神交流了下，散了。

林月摁了摁小太妹的头，意味深长地说：“你看吧！男人一点儿都不靠谱。”

小太妹气急败坏，一点儿都不想说话。

林月乐悠悠地揽着人去买糖，小太妹看着混，其实本质上也是个初中生。上次跑酒吧，被这个大姐姐骂哭，回家后又被他哥骂哭，心里可委屈了。

如今林月给她台阶下，她倒是骄傲起来了，指挥着林月这儿买那买，购物车都塞满了。

林月心疼钱，看她吃棒棒糖吃得欢，只敲了敲她的头，“败家祖宗。”

结账的时候，足足三大袋，林月都要走了，小太妹突然抓住她的衣服，“姐姐，我要那个。”

林月朝她指的方向看过去，一根棒球棍，黑乎乎的，有些黑社会的感觉。

小太妹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姐姐，好帅哦！”

林月无奈，掏钱给她买了，心里还得骂一句“臭小孩”。

回程的路上，小太妹蹦蹦跳跳的特别高兴。

“我就程欢，你叫什么?”

林月回的简洁，“林月。”

程欢又一脸疑惑地问她：“为什么要对我那么好?你是不是想借我去勾搭我哥?”

林月失笑，“你哥那么好?生怕别人抢你的。”

“那当然，我哥天下无敌第一好。你岔开话题了，说出来，你有什么阴谋?”

林月想了想：“说不定是上次骂哭你了，我很惭愧呢！”

“真的?”

林月“嗯”了声。

路的尽头是刚刚那几个大汉，看着黑社会，笑得还挺腼腆，“感谢美女照顾，我们这就接她回去。”

林月点点头，“不谢。”说完把东西塞过去。

程欢有点儿不高兴，问她：“你就只是惭愧呀！我不信。”

林月把她心心念念地棒球棒塞给她，一脸无奈：“小祖宗，看你可爱宠你行吗？”

小祖宗愣了一会儿，一把抱住她，“谢谢你。”

“嗯?”

程欢突然捂着脸扑开，“我没哭，我只是牙掉了，好疼。”

林月皱了皱眉，“牙掉了，我看看。”

程欢泪眼汪汪地看着她，吐出牙给她看，“我最近换牙期。”

林月表情有些严厉：“那你还吃糖，不怕烂牙。”

程欢撇开头，语气别扭：“你自己请的，不准收回去。”

林月失笑，又跟这小祖宗嘱咐了好久，把人给送走了。

原本就一小事儿，但耐不住林月是个红人，那被几个大汉围住的场面也太吓人。

最后传到林月耳朵里，居然成了她大战黑社会，拿着棒球棒把带头的牙都打掉了。

荒谬程度不言而喻，林月懒得去澄清。

这事也传林玳耳朵里了，表面漠不关心，心里还是牵挂，总归是她惹出来的。

现在浓妆淡抹，穿的热辣，靓丽夺眼的一副装扮，嘴欠欠地扯秦川身上了：“我说林月你喜欢他吗？你不才甩一个吗？”

林月露出个浅浅的笑容，“你瞧着帅呀？我免费给你撬？”

这玩笑开的…怎么莫名宠她。

林玳不好意思地撇开眼，“哼”了声，“谁要你玩过的。话说，你还好吧！”

林月也是见怪不怪，她都猜到她想什么了，“我那天手上划了个口子，都好了呢！”

林玳沉默了一会儿，骂了她一句：“傻逼吧你。”

林月被骂还笑得挺开心：“你比我更傻逼呢！”

林玳翻了个白眼，突然又笑起来，“我弟做完治疗了，他要回国了。”

怎么一个两个全都这两天回来，是约好了吗?

林月看向她的表情都沉下来了，林玳笑了笑，语气里带着些感慨，“表姐，他为了你可是病殃殃的，怕是来了这里，也会为这精彩的大学生活而高兴吧！”

林月盯了她有一会儿，叹了口气，“回来也好，我每次做噩梦都梦见他。”

她停了一下，又唠叨起来：“而且，我不希望你成为一个黑社会或者连个大学文凭都没有的废物，你应该在学业上多花一些心思，而且，你的感情生活太糟糕，你应该慎重且理性一些。”

林玳冷笑了声，“就你知道什么是好是坏，你不用在我面前装的那么伪善。”

“好好好，我伪善。”林月皱了皱眉，“听说你跟那个唐朝又谈上了?”

说到她的烦心事了，林玳不耐烦地皱起眉，“凡事都要跟你报备?不过这次倒如你所愿，分了。”

林月无奈地叹了口气，“不适合就不谈了，我也是你半个家长。唐朝不是个好人，你不能只图他的外表。”

林玳也不打算就此谈下去，在林月洒脱甩掉的唐朝她一心倾注上别扭得很，换了个话头，“我弟会和你联系，你要记得去接他，他会走丢的。”

林月也不知道该是该喜还是无奈，拧了下眉头，“你还真是个知心姐姐。”

手机突然震了两下，林月垂头看了眼。

甜橙最甜：【一会儿别等我了，被逮了。】

甜橙最甜：【沧桑.JPG】

林月笑着给她回了个"ok"。

林玳一脸别扭的问了句：“谁呀！”

“朋友，你喊安雅姐的那个。”林月扫过她的表情，“你也要多交几个朋友，知道吗？少和那些不三不四的混。”

林玳轻飘飘地嗯了声，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脸上显出些不耐烦的神色。

“你好啰嗦。”

林月闭了口，心想我这半个家长也不好当呀！

她撸了把这拧巴小孩儿的头，“那我不说了，你一个人进去看比赛哦！我去买东西。”

林玳把头撇开，“你别摸我头”

“行。”林月放下手，转头就走。

林玳看着那渐远的身影，犹豫了会儿，突然喊住她：“你要小心，你把人家牙打掉了，人家肯定又要来找你算账。”

林月若有所感地回了头，没说穿，心里好笑，“好。”

林玳显然是不放心，“你怎么总跟软柿子一样。我倒是不懂你，林家也算是大树底下好乘凉，你靠都不靠一下，吓唬一下，能起这么多波澜？”

“都成年了。”林月露出个浅浅的笑，“打架都还叫家长，太欺负人家了。你也成年了，少掺这些浑水。”

林玳点了点头，一副“你怎么这么烦”的表情。

她挥了挥手，“走了。”

林月看着她走远，才转过身离开。

渣渣问了句，“感觉你和她关系好复杂。”

林月笑了声，“比我还幼稚，要长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