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花秋月1

092

　　自那次病床前的谈话后已经过去了半个月，郭苏桐也在边境待了半个月，张云雷每天看着自家外甥女来自己营帐转悠一圈才放心回去，他只能无奈地笑笑。

　　又一日的转悠过后，李鹤东前来找小姑娘，看她安静地坐在那儿看着从张云雷营帐里搜刮来的书，他眼角带笑地走了进来。

　　郭苏桐看他过来开口：“怎么啦？”

　　“我可能过段时间得先回燕城了。”

　　“我和你一起回去。”小姑娘看向他笑着道：“反正该说的都说过了，待在这儿舅舅还要分心照顾我，我就先回燕城等他回家。”

　　“其实我有些好奇那天你们说了什么。”

　　“那天吗？”小姑娘挑眉给他叙述当日的情况。

　　张云雷那天问完她为何会来时，小姑娘便把在府中和让九龄查到的事说给了他听，而后才对他道：“在知道消息的前几日，秦少爷曾经过来找过我，说西北战事虽然有变，但没有太大危险，让我切勿轻举妄动。当时我虽然没理解这句话，可还是去找了孟哥请他帮忙制作武器以备我不时之需，但我也没想到会来的这么快。那天我让九龄不仅去找了哥哥，东哥和孟哥，还让他去找了秦少爷，请他帮忙前去西北都城联络栗御澜，准备动手。”

　　“西北太子？”

　　“对，”小姑娘点点头：“之前他们使团来和谈时，我和他私下见过一面，之后达成了合作。他需要借助我们的力量对西北进行改革，而我需要的是他们的整个王城。”

　　“他也能答应？”

　　“他很清醒，知道即便是自己上位，也无法撼动他们整个国土的封建制度。可若是战争失败，将他们的土地归入我们的版图，即便他们再不愿意也不能轻易改变上位者的心思。”

　　“就这样吗？”杨九郎皱了皱眉还是有些无法理解。

　　“九郎哥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

　　“什么？”

　　“我本可以容忍黑暗，如果我不曾见过太阳。”看他沉默，小姑娘继续：“栗御澜虽然性子温润，可他心里的志向却不小，从边境到我们的京城，一路走过来我们国土的风貌被他一一看在眼里，他自然也会希望等到他上位之时西北能变得和我们华国一样强大，可就凭他们西北那样过旧的制度，可能吗？不可能，所以他思虑再三后一定会和我合作，而我和他说过合作就要拿出诚意，也让他别轻易动小心思，他一个太子能给的诚意是什么？无非就是他未来要握在手中的国家罢了。”

　　“可他从一方霸主变成别人的手下，他能甘心？”

　　“他不甘心也得甘心，我已经和父亲提前商量好了西北之土到手后他还是掌控西北的最高实权者，只是他归于父亲直接管辖。而他想反，也要考虑考虑我手中的把柄，若是我将手上的证据告知西北诸民，那他可就是实打实的叛国者，他是个聪明人，知道该如何选择。”

　　张云雷和杨九郎两个人互视一眼，两个人不约而同的摇了摇头，小姑娘看他俩如此而后歪头一笑：“该说的都说了，舅舅既然选择休养那就好好休息，接下来这段时间我会好好的看着你的。”

　　没给两个人反应时间，她站起身走了出去。身后两个人相视无奈一笑，杨九郎拍了拍张云雷的肩膀道：“爷，好自为之。”

　　093

　　听完整件事的李鹤东忍不住给她竖了个拇指道：“姣姣啊，你这么聪明，会不会嫌弃我啊。”

　　“说的什么傻话，我怎么会嫌弃你呢。”小姑娘瞪了他一眼。

　　“不会就好，不会就好。”他傻乐着开口。

　　小姑娘看他笑捏了捏他的脸道：“今天给你个机会，有什么想问的就都问了，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

　　李鹤东任凭她的小手在自己脸上作怪，他看着她而后沉吟了一下问：“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说你不认识平西府的路，之后我也听你的周边人隐约谈起你不认道的性子，可前段时间我们到了西北你的举动和不认路一点也不沾边。”

　　“我还以为你会一直把这事憋在心里，永远不会问出口呢。”小姑娘打趣着回答。

　　“所以可以说吗？若是你不想……”

　　“李鹤东先生，我们现在是未婚夫妻，你心里有什么想问的就直接告诉我，不需要这样瞻前顾后懂不懂？”

　　李鹤东懵了一下而后盯着她的眼睛随后灿烂一笑道：“好，那请我的宝贝告诉我原因，我很想听。”

　　“这才对嘛。”小姑娘笑着开口：“世家大族里的每个人多多少少都会戴着面具过日子，你看秦少，明明是观星阁的继任阁主却总是一副纨绔子弟的样子，整日里风流潇洒感觉谁也不放在心里。”

　　“所以你的不认道也是你的面具？”

　　“可以这么说吧，人总得有个摆在明面上的缺点，你看我这缺点连我的父母都相信了。”

　　“姣姣，你是在提防什么？”

　　问及这个问题，小姑娘有了一瞬间的沉默，不过一会儿她就笑着开口：“他们都说我多智近妖，自小就是，可他们也经常会说慧极必伤。我曾经也以为聪明就能和大家处好关系，后来发现并不是，太过聪明的人未长成前着实碍眼，也会成为别人的眼中钉，即便家人把你保护的再好，也没有用。很偶然的一次机会我随父母去拜访他们的老朋友，然后在他家的府邸中迷了路，遇到了他家的孩子，那人知道我居然也会迷路就跟发现了宝似的，七转八拐的终于把我带到了前院，然后对着大人就大声地宣扬他的举动以求表扬。那个时候我虽然小，可也知道他的做法其实多恶劣，但我并没有开口去反驳什么，因为从这件事上我感觉出来旁人似乎更喜欢这样的我。于是我就把这个缺点逐渐放大摆在了明面上，随着年龄增长，回想起这件事，我只觉得有些可笑，现在我不在意别人的想法，可有些事因为经年的积累已经形成了，想了想便把这个缺点变成了自己的保护色，指不定什么时候会派上用场。”

　　李鹤东沉默的看着面前带笑的姑娘，仿佛刚刚的事说的是别人一样，他上前将她拥入怀中温柔道：“姣姣，我来了。”

　　小姑娘征愣了一下，而后回抱住他闭上眼没有再开口。

　　094

　　在边境又待了几日，郭苏桐和李鹤东两个人被张云雷派人送回了燕城，临行前小姑娘抓着他和杨九郎叮嘱了半个小时的话，这才放心离去。看着护送的车子消失在视线里杨九郎拍了拍他的肩膀道：“爷，该做正事了。”

　　张云雷收回视线点了点头：“是该做正事了。”

　　“按照二小姐的意思，宋将军等人我们得招待好了，等着秦霄贤送来消息。”

　　“李欧你让内线的人来悄悄押回燕城，关进暗狱，告诉姣姣随她怎么出气，只要给他留口气回去等着我处置就好。”

　　“是。”

　　095

　　返回燕城的路不像来时那么赶，两个人在中途还游玩了些日子，终于在一周后回到了燕城。郭麒麟一早就收到消息说她要回来了，开着车就在城门口等候，看到二人的身影他示意两人上车，把李鹤东送到李家之后载着自家妹妹就回了家。

　　小姑娘回到家舒舒服服的洗漱了一番，换了身好看的小裙子出了门，郭麒麟原本以为他家妹妹这么多天没见到他，洗漱完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来找他，可没想到她居然跑出去了，听到下人说她去了高峰那儿，想了想他也没说什么去做自个儿的事了。

　　郭苏桐去了高家，高峰见她前来就知道她是为了什么事，把小姑娘带进书房将她的学分单往她跟前一放开口：“自己看看吧，前段时间出成绩你不在，陶阳特意把学分单留下给了我。”

　　小姑娘接过看完分数而后开口：“和我估摸的差不多。”

　　“我听说最后一场考试你提前交卷了？”

　　“是，当时过于担忧舅舅的情况，做完之后检查了一遍就交卷了。毕竟燕城到西北边境相隔数千里，而我不知那边到底会发生什么，只能越早行动越好。”

　　“辫儿还好吗？”

　　“没什么大碍，高叔，”小姑娘笑着开口：“受了些轻微的伤，将养了些日子已经好了，不然我也不会从边境回来的。”

　　“事情已经发生，你又回来了，我也不说那些个有的没的，总之还是要恭喜你姣姣，你的分数上燕京大学绰绰有余。”

　　“谢谢高叔。”

　　“你准备学什么专业？”

　　“高叔有什么建议吗？”

　　“你觉得哲学如何？”

　　“哲学？”

　　“嗯，哲学使人深刻，姣姣。其实以你现在的才智和知识或许去修文学或史学会更加如鱼得水，可高叔希望你能更通透些。”

　　“高叔……”

　　“你还小，未来的路还很长，如今的事虽然都是你必须所为，可你也应该活成你这个年纪该有的样子。快乐便是快乐，伤心便是伤心，实在不必一个人去承担那些，我们都做不到的东西，又怎么能强求你一个孩子去完成呢。”

　　小姑娘眨了眨眼随后笑着开口：“我明白了，谢谢高叔。”

　　“你回来应该还没见过你爸妈吧？”

　　“我马上就过去。”

　　“把学分单带上吧。”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