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生契约的公开，像一块巨石投入深潭，在妖主宫殿乃至整个妖界都激起了巨大的涟漪。虞嘉洋明显感觉到，那些落在他身上的目光变得更加复杂——敬畏、忌惮、探究，以及隐藏在深处的、愈发浓烈的恶意。他行走在宫中，所到之处，众妖皆垂首避让，不敢直视，但那种如芒在背的感觉却挥之不去。
严浩翔对此似乎早有预料，他加派了影卫，明里暗里将虞嘉洋的偏殿守得如同铁桶，更是将一批精纯的修炼资源和关于妖力运用的典籍直接送到了虞嘉洋手中。
【得让他有自保之力。】
【这些功法应该适合他现在的体质。】
他的心声带着一种近乎迫切的担忧。虞嘉洋明白，公开契约是一把双刃剑，在震慑敌人的同时，也让他成了众矢之的。严浩翔在用自己的方式，尽可能地护他周全。
虞嘉洋没有拒绝。他比任何时候都更需要力量。他开始沉下心来，依照严浩翔给的典籍，系统地修炼这个世界的妖力。有着共生契约的便利，他能隐约感知到严浩翔体内妖力运转的某些宏大轨迹，这对他理解力量本质有着难以言喻的好处。他的进步速度，远超这具身体原主应有的资质。
闲暇时，他依旧会去研究那面水镜。自上次异象后，水镜恢复了平静，但他总觉得那并非偶然。他尝试着向镜中注入微弱的妖力，或者仅仅是凝神注视，希望能再次捕捉到那个画家虞嘉洋世界的碎片。
这夜，月黑风高，妖界的紫月被浓厚的乌云遮蔽，空气中弥漫着山雨欲来的压抑。虞嘉洋屏退了侍女，独自一人站在水镜前。他近日修炼有所得，体内妖力比往日充盈不少，他决定再试一次。
他将手掌缓缓贴上冰凉的镜面，调动起丹田内那缕凝实了许多的幽蓝色妖力，小心翼翼地注入其中。镜面再次泛起涟漪，比上次更加剧烈。水波荡漾间，镜中的景象开始扭曲、变化……
没有出现画家的工作室，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深邃的、仿佛没有尽头的黑暗虚空。虚空中，悬浮着无数大小不一、明灭不定的光斑，如同宇宙中的星辰。一些光斑中，隐约可见模糊的景象闪过——有高楼大厦，有古堡庄园，有星际战舰，甚至还有他熟悉的、时代少年团练习室的惊鸿一瞥。
这是……万千世界的缩影？
……桃叶子到底是怎样找上他的？她到底是谁？
虞嘉洋心中巨震，努力想看得更清楚。他的目光锁定在一个散发着柔和白光、感觉格外亲切的光斑上，竭力将神识探了过去——
景象陡然清晰。
还是那间熟悉的、他在梦里住了许久的顶层公寓客厅。只是此刻，客厅里一片狼藉，画架倒在地上，颜料泼洒得到处都是。严浩翔颓然地坐在一片狼藉中，头发凌乱，眼神空洞，手里紧紧攥着一幅被撕扯过的画——画上的人，赫然是虞嘉洋，笑容温婉。
而在严浩翔对面，站着一个人。
那个人，有着和虞嘉洋一模一样的脸，但气质冰冷锐利，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嘲讽与恨意。他穿着不属于这个时代的、类似《妖精契约》世界风格的黑色劲装，周身萦绕着淡淡的、与妖力同源却更加阴邪的气息。
是这具身体的原主，《妖精契约》世界里那个真正心狠手辣的奴仆虞嘉洋。
他怎么会在那个现代世界？！！
只见那个“虞嘉洋”居高临下地看着颓废的严浩翔，冷笑道：“……不过是个赝品的影子，也值得你如此？真是可笑。你真正该在意的人，早就被他取代，不知流落到哪个角落去了！”
严浩翔猛地抬起头，眼中布满血丝，声音嘶哑：“你把他……弄到哪里去了？！把他还给我！”
“还给你？”“虞嘉洋”嗤笑，“等他彻底取代了‘我’，成为了那个世界新的‘虞嘉洋’，你自然就能见到他了——一个顶着我的脸，却装着别人灵魂的怪物！”
虞嘉洋看着镜中的景象，遍体生寒。取代？怪物？难道因为他和严浩翔的契约，以及那次意识重叠，导致了现代世界那个画家虞嘉洋的灵魂被排斥、甚至……湮灭了？而原主的灵魂，不知为何逃脱了《妖精契约》世界的束缚，去到了现代世界？
那他自己呢？他会不会也在无意识中，正在“取代”着谁？
脑子好乱……
就在他心神剧震之际，镜中的“虞嘉洋”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猛地转过头，视线穿透了水镜的阻隔，精准地“看”向了正在窥视的虞嘉洋。
那双眼睛里，是刻骨的怨毒和一种近乎疯狂的吞噬欲。
“找到你了……窃取者……”一个冰冷的声音，仿佛直接响在虞嘉洋的脑海。
轰！
水镜承受不住这股跨越世界的意念冲击，镜面轰然炸裂，无数碎片裹挟着混乱的空间之力和阴邪气息，如同利箭般射向虞嘉洋。
虞嘉洋猝不及防，只来得及下意识调动起所有妖力护在身前，整个人被巨大的冲击力掀飞出去，重重撞在殿柱上，喉头一甜，喷出一口鲜血。
“嘉洋！”
几乎是水镜炸裂的同时，一道玄色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殿内，严浩翔一把接住软倒的虞嘉洋，看着他苍白的脸色和嘴角的血迹，眼中瞬间涌起滔天戾气。他袖袍一挥，那些激射而来的水镜碎片和混乱能量瞬间被一股更强大的力量碾为齑粉。
“怎么回事？！”严浩翔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惊怒，他迅速检查虞嘉洋的伤势，发现主要是震荡和内腑受创，灵魂似乎也受到了一些冲击，但并无大碍，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是谁？！】
【竟敢在宫中伤他！】
虞嘉洋靠在他怀里，剧烈地咳嗽着，抓住他的衣袖，断断续续地将刚才在水镜中看到的一切说了出来——现代世界的混乱，“虞嘉洋”的出现，以及那句“窃取者”。
严浩翔听着，脸色变幻不定。
【现代世界……那个梦……果然不是空穴来风。】
【窃取者……是什么意思？难道……】
他低头看着怀中虚弱却眼神清亮的虞嘉洋，一个可怕的猜想浮上心头。共生契约链接的不仅是力量和生命，可能还有更深层的命运和……存在本身？他们的链接，是否在无意中，搅乱了不同世界“虞嘉洋”存在的根基？
“此事我会查清。”严浩翔将虞嘉洋打横抱起，走向内殿，声音恢复了冷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在你伤好之前，不得再靠近任何空间法器。”
他将虞嘉洋小心地放在床榻上，亲自运功为他疗伤，精纯浩大的妖力温和地滋养着虞嘉洋受损的经脉和内腑。
虞嘉洋感受着背后传来的、稳定而强大的力量，心中却无法平静。
水镜的炸裂，原主的出现，现代世界的异变……一切都表明，情况远比他想象的更复杂。他不仅仅是在一个世界完成任务，他似乎……卷入了一场涉及多个世界、关乎“存在”本身的巨大漩涡之中。
而严浩翔，这个与他命运紧密相连的妖主，他知道多少？他又在其中，扮演着怎样的角色？
信任依旧在，但前路的迷雾，却更加深重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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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混乱，这个世界估计会有点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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