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纪立云查觉不对,咬牙强行施术移行幻影到崖底时,纪晓波已然跟死了没两样。
只看了现场一眼,纪立云就哽住了喉际,数不尽的杀戮之意逼得他疯了似的飞上高空,大声派令山中精怪们去搜捕嫌疑犯。
而后,一只黑猫现身怔怔地站在树前,不愿相信眼前所见是真。
不远处,纪晓波目光空洞的躺在冰冷的地上,犹未干的泪水划过她的两颊,在满面的血迹上留下两道刺目的白皙泪痕,在她的身上,还披着件男式外衣。
黑猫红着双眼,强忍着心中的滔天怒火与痛楚,奔上前去一把抓起那件衣裳怒甩至一旁,接着,一个心口插着一把刀的女孩即出现在它的眼前,大量的鲜血,正自她胸口处破败的大洞里汩汩冒出。
泪水霎时漫过了黑猫的眼眶,它忍不住嚎出声。
一
夜色静谧似水。
禅堂里,端坐在蒲团上的大巫双目紧闭,夜风自敞开的禅堂大门与两旁的窗扇徐徐而入,在这早春的夜里,寒意直上心头,但在他的额际,却布满了汗珠。
当外头的虫鸣声顿止之时,大巫结印的手颤动了一下,不知不觉之间,原本气息顺畅绵绵的他,呼吸变得有些急促,一颗汗珠顺着他的脸庞滑下,滴落在衣衫上迅速渗透,形成了一颗暗色的渍迹。
大巫紧闭着眼,原本他的冥想之间,所见的也是暗色一片,唯有在远处有着斑斓七彩的神光,一如往常地引领着他在黑暗中前进,只是在虫声停止的刹那间,他眼前一切熟悉的景物皆尽散去,晕眩感直冲脑际,当他想再定下心时,眼前如有个湍急的漩涡横卷而过,神光迅遭漩涡吞噬,西天的仙山与祥云遭滔滔血海漫过,放眼看去,尽是腥红。
他赶在心神被拉走前回神,奋力睁开双眼,一手撑按在地,不由自主地微喘,胸膛里的那颗心也是剧烈地跳动。抬首一看,四下什么都没有,方才所见,和以往一样仅是他脑中的幻象,可他却觉得不安,也悟不出此象何来。
以袖拭去额际的汗水之后,他仰首看向座上的原始天尊,但双眼却遭一旁燃烧得格外灿亮的莲灯吸引,远远看去,他仿佛在盛开的花丛,在朵朵妖艳的群花里,见到了一张陌生的面容。
才在想他的心是否遭魔乘隙而入之时,眼前的女子偏过脸庞对着他,登时花朵四散撕裂,取而代之的,是一把用力挥下的匕首,一下又一下地,齐扎在那名跪地的女子身上,他看得有些不忍,方伸出手,女子随即消失无踪,在莲灯熄灭之前,他看见一袭在风中翻飞的白色纱衣。
影像来得快去得快,像不经意滴落在纸上的浓墨,忽地晕化开来,四周的景物迅速在他的两旁倒退,他眨眨眼,赫见他仍在原位,四下并无他所幻见的种种,而座上的莲灯,灯焰也依然安妥地燃烧着。
寂静中的喘息声听来格外清晰,他试图镇定下心神,但耳边却传来一阵微弱的拍打声。
一旁的灯座上,灯纸内有只奋不顾身扑向火源的灯蛾遭困在纸罩之中,他立即站起身走向灯座,小心地拿起纸罩,获救的灯蛾在他的护送下,振翅飞向门外。
送至门边的大巫,在灯蛾遁向黑暗前,敏锐地察觉到空气中所蔓延的不对劲之处,他叹了口气,眼睁睁地看着那只自他手中挽回一命的灯蛾,在星光下摇身一变成了一名娇娆的美女,嘴边噙着笑,袅娜朝他走来。
大巫直视着来者,在她走至近处之时,面色冷淡的扬起一掌,自掌心中唤出浮屠之火。
红艳似莲的神火,在下一刻袭向女子,将她立时烧成灰烬。
七爷无酒“真无情。”
坐在墙上旁观的七爷,嘲讽地撇撇嘴。
七爷无酒“这就是你的本性?”
大巫看了站在庭中搞鬼的不速之客一眼,转身就想走进禅堂不想理会他。
七爷跃下墙头慢条斯理地启口。
七爷无酒“听说,你为纪立云所做之事让巫族十分震怒,鬼界和灵界也差不多让你得罪光了。”
大巫晴空“你来找我,就为了这事?”
大巫停下脚步,没有回首。
七爷无酒“不。”
大巫晴空“若你想找立云,他在云雾山。”
大巫只想打发七爷走,索性为他点明老对手所栖之处,省得他一直留在这烦人。
七爷无酒“我不是来找他的。”
大巫晴空“别告诉我,你大费周章的自须弥山来到人间,却一点也不想见见立云?”
大巫不以为然的盯着过了二十年,仍是难掩斗争之心的好友。
大巫晴空“这一点也不像你。”
七爷无酒“我与他之间本就无怨无仇。”
他完全不承认的大剌剌地将头一甩,将过往撇得一乾二净。
大巫晴空“只不过不甘被他抢了媳妇儿罢了。”
七爷无酒“我没有。”
七爷如挨了一记闷棍,忿忿地瞪着眼前嘴利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