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日之痛

安顿好温晁之后，薛洋走出了房间。温情则如往日一样坐在桌子旁边，看医书。不过，她无法专心致志。

她的脑海在回溯着发生过的事——她将过去的事一一细数，寻找其中的关节与联系。

她的记忆是从不夜客站开始的，她的过往，先是温晁告诉她的，然后她找到了弟弟温宁，温宁与她说了很多前生的事。这也包括温晁的为人以及所做所为，从这意义上来说，她今天真的不改救温晁，因为他做了太多残忍而霸道的事。

温情叹了口气，她有些自责，觉得自己既对不起魏婴，也对不起温宁。如果，刚才自己不给温晁医治，或者在医治的时候耍些花样，那么温晁就会神不知鬼不觉地死去。这样，魏婴便更加安全了，而救出弟弟温宁也更加容易。

然而，她终究还是恪守了医者的天职与本分。

白首那个女人为什么唉声叹气？

黑首那个男人好虚弱！

白首是不是，我们又有机会了？！

黑首对啊！我们可能等他死了，收取他的魂魄！

白首可是，那个女人好像很不开心。

黑首你见她开心过吗？

白首没有，也许是为了地牢的男人，或者为了云深别墅里的男人。总之，是为了男人。

黑首哎，可怜的女人，他为什么不为自己活呢？

白首听说，她根本不知道自己是谁？

黑首她失忆了？

白首嗯。

黑首我们还是看住了这个男人，他好像活不长久了呢。

白首我用晷盘看看，是有人快死了。不过晷盘标示的时间越来越不准确，已经有几个月的误差了。

黑首我用方壶看看，是有人快死了。不过，一样的，时间不准确。只能说，他是快死了，究竟是哪年哪月哪日，就不得而知了。

白首 唉。

黑首唉。现在叹气的是我们。

白首我们就守在这里。总能等到的。

温情想起了每逢月圆之夜的情形。平时，她看账本，他也看账本；她缝衣服，他就坐在旁边看；她要睡觉了，他便睡房间里的侧榻上。她要吃水果，他便亲自去买。她如果染了风寒，他端茶送水、铺床喂药。如此想来，温晁也是一个不错的人，对她很不错。好像，他把所有的真诚、善良、热情与温柔都给了她。

每逢月圆之夜，她会在窗前赏月，而温晁则不再跟着她。他会消失一个晚上，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她没问过。现在知道，每个望日，都是如同温晁的死期。他不得不把自己藏起来，不能让任何人发现他的致命的弱点。他应该在某个角落里，也许是不夜客栈的某个极隐秘的房间，他独自一人挨着，挨着烈火焚烧与寒冰彻骨的痛苦。

温情看了一眼面色惨白的温晁，她有了恻隐之心。然而她知道，这恻隐之心是暂时的，一旦她想起魏婴和温宁的名字，他就会变成恶人的代名词。

温柔情望日之痛，会每个月如期而至地折磨他。每个月总有那么一天，让他生不如死。他是怎么染上这种疾症的呢？他失掉了灵丹，又要承受冰火削骨噬髓之苦，能够忍耐这些时日，也算不易之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