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整个云梦莲花坞静了下来。江氏二小姐的卧房烛火幽微,女孩散着头发已然入睡,呼吸绵长。
白日里安静趴伏的金目雪狐此时好像彻底苏醒了过来,它从主人用来安置自己的小窝里起身,狐步清浅,漫步到主人的床榻旁,一跃而上来到女孩枕侧,悄无声息久久凝视。
金目雪狐那一双金黄色的竖瞳在黑暗里熠熠生辉,认真注视着女孩时似乎满溢着属于人类的复杂感情。
凡人三千界,他穿越了无数小世界终于找到了她。
然而一身修为受此间天道所限,最后只能变成一只巴掌大的金目雪狐,因为灵力尽失,轻易的被贪婪凡夫擒住,屈辱的趴在笼子里供人挑选。
可他依旧不悔。
他找到了她,而她哪怕已经再世为人,依旧心有灵犀一般救下了他。
“嗯…?怎么爬到我床上来了?”
安雨睡眼迷蒙,无意识的捏着它的雪白小爪爪凑到唇边猛吸,“亲亲我的心肝小宝贝。”
金目雪狐:……
……
云梦入夏已深,日光灼灼。莲花坞的演武场上,呼喝声一片。
“连一遍招式使下来都吃力的,不如别练剑了,改日去外门做杂役。不用出生入死就能养活自己。”
江枫眠负手而立,望着他的弟子们练剑,逡巡的目光着重落在角落里对练的江澄和安雨身上。
两个小童都提着一把小木剑,打的有来有回的,表面上看两人势均力敌。
然,江澄四岁习剑,至今已有三年。江桃习剑,不过三天。
如此看来,胜负已分。
江枫眠不得不承认,有的人生来就是要扬名天下的。
“江澄,剑势映心境,你太执迷于胜负,反而屡战屡败无所寸进。”
江澄表情黯然,收了剑拱手作揖:“父亲教训得是。”
“江桃。”
“啊?”安雨没想到赢了还有自己的事。
“你信佛吗?俗话说出家人以慈悲为怀。”
安雨:??
“方才你明明有无数次机会刺中江澄的要害,结束这场比试,为什么不出手?”
安雨没想到平日里经常被虞夫人怼得张口结舌的江枫眠居然是个如此毒舌的人。
“战场上局势千变万化,你的心慈手软随时会将你置于万劫不复之地。到时候葬送的可能不止是你一个人的性命。”
“……是!”安雨老脸一红。
被各打五十大板,等江枫眠背着手走到别处去指点其他弟子,安雨和江澄这才松了口气,两人讪讪对视一笑。
江澄心情黯淡,还是安慰道:“妹妹别难过,父亲在练武场上一向如此严厉。”
“嗯,我知道伯父是为了我们好,严师出高徒嘛!”安雨看着江澄失落的样子,眨了眨眼,“哥哥,我倒是很羡慕伯父这样对你。不像当初我爹,亏他还是名满天下的修士,一招半式的剑法都不肯教我。”
比喝骂嘲讽更伤人的是什么,是直接无视。
“二叔就你一个孩子,居然不想你继承残夜剑?”江澄惊道,他小小年纪就知道自己是这个家的未来继承人了,也一直以此为傲。
“阿澄,阿桃,过来休息一下,喝碗莲子汤。”
江厌离拉弟弟妹妹到阴凉处,拿出一方帕子给两人擦汗。
“姐姐,你今天一天都在陪着伯母和金夫人吗?”安雨羡慕江厌离能偷懒。
兰陵金氏的当家主母金夫人如约到访,还带着自己的儿子金子轩,不过安雨和江澄只是早上他们到的时候去拜见了一下,就被江枫眠抓来练武场了。
“阿姐,金夫人是不是很喜欢你,是不是真的和阿娘说的那样,那个金公子要做我们的姐夫了?”
江澄一派天真,江厌离却已知事,她羞红了一张脸:
“阿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