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帝国之花（下）

“一起走一走，你不是一直想问一下我拍下贤者之石的原因吗？”巫师边说边打了个响指，然后退了一步，转身往后院走去。

格莱蒂斯的脖子一暖，突然出现的披肩裹住了她的上半身，隔绝了与她皮肤亲密接触的冷空气。奇怪啊，今天怎么如此贴心？她疑惑地跟上去，听到巫师的话也没多惊讶，确实，她好奇贤者之石，但是她只剩下半年多的时间，再好奇也没有用。

她想了想，还是忍住了想要探寻的好奇心：“只要你不是拿来对付人类的，随你高兴吧。”

“这样就放弃了？”巫师对她的回答似乎没有那样满意。

格莱蒂斯很清楚巫师不过是在试探她的态度，问题是就算她有再多不安的揣测，也没有绝对的把握能劝动对方。不过，巫师已经如此强大，贤者之石又能满足他什么愿望呢？

她此时更在意的是那晚的拍卖会，那些人是谁？暗夜酒馆又是怎么出现的？这些疑问让她晕头转向，而且暗夜酒馆总给她一种不是很舒服的感觉。

于是，她提出了憋了好久的疑问：“不如，你先说说暗夜酒馆是怎么回事，我看你去之前并不是一无所知。”

“那你先说说，你在那里观察到了什么？”巫师语气里多了一抹兴味，转而反问。

就知道他不会好好回答。

她暗暗撇了撇嘴，才慢条斯理地开口：“首先很奇怪的一点，虽然暗夜酒馆在拍卖会上有涉及走私雪雀，拐卖人鱼，但这种龌龊事也不是没人做过。不过，对于那些人，你向来不会手下留情，可你这次却没有动手，说明你有一定的忌惮，忌惮什么呢，肯定是隐藏在暗夜酒馆背后真正的力量。贤者之石得来的途径暂且不表，你既然选择以平和的交易手段得到，说明酒馆主人并非是个普通角色。同时，爱丽丝也认为你认识酒馆主人，她既然不知道酒馆主人是谁，定是在调查过程中找到了什么指向你的线索。”

巫师点头：“说的不错，继续。”

“其次，那个醉酒的大汉。在只有魔法生物可以参与的拍卖会上，只有他从头到尾喊了一句。若是别无所求，他怎么会来这里。如果他只想得到贤者之石，那……他又怎么如此轻易放弃。”格莱蒂斯越想越觉得那个人很奇怪，如果他来到那里是为了得到贤者之石，那么他应该会想尽办法，会着急、会恼怒，可是他没有，他就像一个旁观者一样。

旁观者，什么样的人会是旁观者？

她停住脚步。

“想到了吗，格莱蒂斯？”站在她身侧的巫师低头看她，“我的确认识暗夜酒馆的主人，古老的生物，介于生与死之间的怪物，十年前你还见过他。”

答案昭然若揭，格莱蒂斯却顿时哑然。原来是他，偷袭了巫师拿走了药的吸血鬼……

“他不仅是吸血鬼，也是炼金术师，虽然很少有人知道这一点，不过我活得足够久，查到这一点并不难。”巫师继续说，简单的一句话，已经让格莱蒂斯震惊到说不出话来。

这个事实……如果真的是事实，绝对是天大的秘密。

她连忙叫停：“等等，别说了，先让我确认一件事，也就是说，创造贤者之石的实际上是吸血鬼吗？”

“也不能这么说，他毕竟是之后才变成吸血鬼的。”巫师摇摇头，谈起如此遥远的事，他甚至还有点兴致冲冲，露出回忆的神色，“嗯……也不能说是吸血鬼，他不老不死，不怕阳光、也不怕银器，被他初拥过的后代才算是真正意义上的吸血鬼。”

“那他是怎么变成吸血鬼的？”她喃喃问出这个问题。

巫师忽然俯下身来，他的身躯算不上十分高大挺拔，但站在格莱蒂斯面前还是能将她遮掩得严严实实。他忽然俯下身，一下拉近了与格莱蒂斯的距离，呼吸都交缠在一起，在这寒冷的夜里显得分外炙热。

脸上顿时像着了火一样，格莱蒂斯愣愣地看着巫师，对方就站在她能伸手触及的地方，似乎只要她一伸手，就能抓住他。

可是，她既没有伸出手，也没有后退，只是怔怔地与巫师四目相对。

“因为诅咒啊。”巫师附耳道，声音落在她的耳朵里低沉又迷人，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耳垂上有些痒，“格莱蒂斯，你说，诅咒一个人不老不死，这和祝福一个人青春永驻、长生不死有什么区别。”

听到巫师说这句话时，对方刚从自己被遮挡的视线前移开，她正好能看见那轮永远挂在天上，遥远又皎洁的明月。

和离开王宫的那天晚上很像。耳边似乎又听到了冷兵器碰撞声，以及那些惊慌、恐惧，欲将自己除之而后快的声音。一寸寸的寒意上涌，刚才还能温暖自己的披帛，此时却好像没了作用。

有什么区别？

当然有。

“时间流逝的速度和其他人不一样，作为异类活着，死亡才是解脱吧。”她说，声音好像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这怎么能算是祝福。”

这个回答，以前听到过类似的。

当时那个男人几乎是歇斯底里地朝他怒吼，而他只是冷漠地看着。他实现了那个女人的愿望，让这个男人重生，同时，也让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不死怪物诞生。

是啊，这本来就不是祝福，但当时的他和向他许愿的女人，都没有意识到这一点。结果，就遭致了无穷无尽的祸患。

但此时，他抬起头来看到格莱蒂斯眼里的落寞时，他竟有些愣怔，接着，像心虚一般地移开了视线。

他为什么要感到心虚？

巫师略感到不解，突然不想告诉格莱蒂斯本来打算告诉她的那件事。

“那为什么要建立暗夜酒馆呢？”格莱蒂斯见巫师半晌没说话，不禁问道，“他想要干什么？”

“他想要找到诅咒自己的那个人的转世，为此，他需要做大量的准备。”巫师回过神来道，完全看不出刚才有一刹那的心虚。他笑得有些恶劣，像是在等待着一场不一般的余兴节目：“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有趣的事呢。”

格莱蒂斯看到这个笑容，忽然感到一阵恶寒，久违地再次意识到这一点。

巫师，果然是个恶意满满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