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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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子诺十五岁那年，还是个整日只知和纨绔子弟嬉戏的浪荡子，方家在朝中的如日中天让懵懂的少年有些肆无忌惮，鞠球，逃学，捉弄夫子……他甚至一度以为这样快乐而迷茫的时光会是一生的宿命归处。

　　直到那一日上元。

　　熙攘的人群中，不知是谁先提了句“赵侍郎家的公子前日溜去青楼了”，少年们嘻嘻哈哈的便有意无意开始说着那些尚且未知的男女之事，最后竟借着酒壮怂人胆，拉着方子诺就要上城东的丹青楼。

　　方子诺且是推却，他毕竟是宰相之子，方家声名在外平日里放纵些也就罢了，若是让人在青楼之地瞧见，可不有损自家名誉?但双手又如何抵得过四拳，挣扎中，还是被几人拖着走了。

　　一片花灯耀目中，丹青楼就坐落在那流水河畔。

　　才一进门，就有数双凝脂白玉的手伸了上来，透着浓重脂粉气的姑娘柔顺地偎进少年们的怀里，唇蜜如糖，吐着诱人的气息。

　　纨绔子弟们眼都直了，手不规矩地打着转，只剩下方子诺一个别扭地推开了那如花笑靥，连连后退三步。

　　“公子怎么了，身子不舒服吗？”青楼里混得个个都是人精，早在进门之时，那姑娘就看出了这一个才是这群人中最有钱有势的，眼见他推却，不由娇笑一声，一扭腰又要靠上来。

　　见她如此，方子诺更是连连摆手，迅速往人怀里塞了一锭银子，才算解决了这个温香软玉的麻烦。

　　心中暗叹一声，早该知青楼里都是些庸脂俗粉，今夜又何必与他们出来?眼见友人都沉醉在温柔乡里已忘了他的存在，他摇摇头，就要踏出那一尺三方门面。

　　“你放开我！”

　　忽地，一声娇喝传来，声音凄楚悲伤，又满载着一种说不出的辛酸和怨愤，方子诺一愣，情不自禁地回过头。

　　而就是那一眼，让他跪在爹跟前苦苦哀求了三天。

　　方父气得要将这个不孝子逐出家门，方母苦口婆心，对唯一的儿子是劝了又劝—一奈何向来还算知分寸的方子若这次却像是铁了心，连连叩首，求爹娘成全。

　　僵持了半天，还是方母心疼自己的骨肉，拉了拉方父，两人只得作罢。于是三日后风闻满京城——传言宰相之子带着百两纹银，赎走了丹青楼内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清倌。

　　京城百姓面面相觑，皆好奇是怎样的姑娘，能让方子诺用顾相府名誉，冲冠一怒为红颜……然而，谣言尚未羽翼丰满，便又无声无息地消了下去。

　　因为什么也没有。

　　方府既没有传出方子若将要纳妾的消息，也没有任何一条线索显示府内多了个少夫人，京城的百姓又苦等了几日，见无闲话可传，也就纷纷散去了。

　　谁也不知道，就在那一日，方府悄然多了个打杂丫鬟。

　　一袭红裳耀目，步履摇曳中越发衬得其面如芙蓉，纵然是青楼的脂粉气，厨房的烟火味，仍是不能掩盖那从骨子里透出的美丽半分·…

　　眼见那个把自己赎回来的宰相之子又在盯着自己发呆，云玊不由微微一笑。

　　“公子，可是有何吩咐？”

　　那一年，云玊十四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