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心寒

翌日左千秋便策马回离北，萧驰野跟唐倾晚随同海良宜把人送出城。他们没法回去，却能把晨阳、骨津还有曾粼调出去，跟着槐州、茨州的调粮官员前去督办军粮。这一次的军粮不能再出问题，萧驰野信不过六部的人。他在茨州早早安插了王宪，又让潘蔺把梁漼山调往槐州，这样一来离北军粮的统筹详情都在他们眼皮子底下。

唐倾晚我从费盛那里得到消息

唐倾晚从锦衣卫回来，一宿未睡

唐倾晚昨日韩丞去了奚宅

奚宅烧了，奚家用作染料的东西正是舶来的红泥。这东西金贵，还不好弄，就是王府贵宅也没有奚家这么能耐。阒都里除了奚宅，就再也没有别家能用了

萧驰野韩丞那个时候去奚宅干什么？

同样一夜未睡的萧驰野，就着冷帕子擦抹着脸

唐倾晚不清楚，恐怕狐狸尾巴也快露出来了

萧驰野待梁漼山回来，得要好好谢他

唐倾晚嗯

唐倾晚兰舟，他家人安顿好了吗

沈泽川嗯，我已把他的家人安顿在了宅子里，有人巡夜看顾，为的就是能让他安心办差。槐州不比茨州，跟我们都没交情，这次让他们这么短的时间里筹备军粮，槐州州府心里必定不情愿

萧驰野（看向唐倾晚）这一次还得多亏你去西岚的那一趟得的那些钱解了燃眉之急

沈泽川那西岚王还在与你联系么？

唐倾晚嗯，他写了信，前几日刚到

但是最近因为军粮的案子，唐倾晚忙得脚不沾地，也就一直搁着

萧驰野那西岚王对你的态度的确不一样，真心交友？

唐倾晚嗯，他是站在我这一方，不过，还是要同阒都有些交集

沈泽川这点也算足够，西岚王如果偏向于一个人，那么对我们而言这是一件好事

沈泽川而且，西岚恐怕早就已经知道大周是何状态，如今，交集也只是一时兴起，随时可以丢弃

萧驰野现在的阒都可不能没有西岚国这个财神爷

唐倾晚（笑）所以，明知我与西岚王交好，对我不利对他们而言是个该舍弃的选择

萧驰野那么你可以做的就多了，阿晚

唐倾晚话说回来，奚家的事情当时我并不在阒都，知道的也只是记录的消息

唐倾晚坍塌的事情，魏怀古有没有参上一笔？

萧驰野嗯，这件事他同样牵扯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今日就要捉拿魏怀古，不能让他落在刑部

他们跟刑部尚书孔湫有交情，上回吃酒也开心，但是这点情谊到底不能跟海良宜比。萧驰野已经绝了跟他们再绕圈子的念头，他要掐断魏怀古的退路，只能让这案子绕开三司会审，落在锦衣卫，落在唐倾晚或者沈泽川手里。

沈泽川摆弄着搁在小几上的腰牌，沉色想了须臾

沈泽川他既然已经拦下了飞驰驿报，就是不想传到御前，可他却又临时改变了主意，这其中总要有个理由

唐倾晚他昨夜反常得很，我看他的脾性可不像是这样会闷不做声的人，找人顶罪推脱才像他做的事情

唐倾晚他反而有问必答，丝毫没有争辩的打算

沈泽川白马州去年的丰收不假，现在军粮被以次充好，那么这么一大批的粮食去了哪里？

萧驰野谋财才要害命，这批粮食若是从白马州出发，走河州水道，就能绕开阒都通到中博，挂上商牌当作民粮高价出售

萧驰野能吃得下这么多粮食的人寥寥无几

萧驰野没有自己的商队买卖，决计不敢碰

唐倾晚（冷笑）那死去的奚鸿轩怕是没查的干净

唐倾晚一语点破

唐倾晚他死，不是你们的缘故，而是他已经成为会牵扯到别人的弃子

萧驰野魏怀古在坍塌案里想方设法地要奚鸿轩顶罪，是不是因为他们俩人私下已经做了倒卖军粮的买卖，魏怀古担心奚鸿轩受到严查，所以一心想要他死。

唐倾晚这件事八成不是魏怀古所为，极有可能知道对方是谁。他此刻是想学花思谦，用他一条命，替魏家及时止损

唐倾晚大敌当前，钩心斗角，真他娘恶心（冷笑一声）

他捏紧拳头

沈泽川如果昨夜左帅没有及时赶到

沈泽川那么今早阒都的新将任命就已经下达，离北铁骑就不再是离北铁骑了

阒都想要借着这次兵败削减离北的军权，把一直以来握在萧氏手中的离北铁骑分化拆散，交由阒都来掌控。这样即便不能立刻拿下离北，也能形成监军都察的效果，从此束缚住萧氏的手脚。

唐倾晚离北做了大周那么多年的铜墙铁壁，事到如今还被看做是乱臣贼子

他向后微靠，眼神逐渐放空

唐倾晚多少壮志东流不复还

唐倾晚被猜忌时无处证

唐倾晚不被证

萧方旭是头狼，他在离北与花氏那么多年的角逐里都抱病不出，看着萧既明殚精竭虑，看着萧驰野跟唐倾晚受困王城，他把三个儿子都置于险境，这其实是一种让步。

世家在阒都久立成墙，他从边陲击破了‘规矩’，他本有过可以更进一步的机会，但是他退后了

但是太后没有明白，魏怀古没有明白，世家也没有明白。萧方旭打破了规矩，他退步不是因为害怕了，而是愿意成全大周与离北的君臣情谊。所谓物极必反，他们追打得这样急，就犹如在催促着萧方旭回头。自古以来权争不可避，但是涉及到战事，就往往是大厦将倾的不祥之兆。咸德年中博兵败，当时满朝皆是贪官污吏，把政务糟蹋得一塌糊涂！

唐倾晚知道萧方旭的让步，所以哪怕自己成了锦衣卫的指挥使也没有做任何出格的事情。

可是阒都的这些人做的事情一个比一个寒心。

兴许能够理解离北王做法的，也就海良宜这些人了，但就他们根本没法撼动其他人的想法。

萧驰野阿晚？

唐倾晚（回神）二哥...

唐倾晚我觉得大周快走到尽头了

气氛一下子沉默

萧驰野刚开口，唐倾晚却侧过头，神色不明

唐倾晚罢了，当我胡言乱语

唐倾晚魏怀古的事情还没完，我先过去了

唐倾晚明日上堂，魏怀古的审讯不宜全权交于我处理，需要一个明面上的阻碍

唐倾晚让兰舟参与进来吧

就凭唐倾晚跟萧驰野的交情，海良宜肯定担心萧驰野借此把案子办得太过，不如就加上他们以为与萧驰野跟唐倾晚素来不和的沈泽川来办。三个人针锋相对，相互监督，谁也没办法再动手脚

二人看着唐倾晚离去的身影，沈泽川开口道

沈泽川玉行的情况不大对劲

萧驰野他从不是冲动之人

萧驰野只是这次多少因为阒都而心寒了

萧驰野他说的话不无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