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暗恋是痛苦的，我的小锦瑟啊！过了这么久，我始终还是喜欢你。
一
以前最怕黑的女孩子，现在可以一个人走很长、很长的夜路，以前最怕疼的女孩子，现在可以一遍又一遍的割着自己的手腕，你说这是为什么？
人这一生啊！赤裸裸的开始，也将赤裸裸的结束，浑浑噩噩的过完这一生，也不过短短几十载。
有些人也终将是你生命中的过客，为你枯燥乏味的生活增添一些色彩，然后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仿佛一丝痕迹也没有留下。
我最好的朋友她要结婚了。
我，应该为她感到高兴。
在得知这个消息的三个小时后，我却不知怎的笑着笑着就哭了，眼泪就是止不住，从眼角一直流到嘴角，不敢去擦一下，因为我正在死命的捂住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我怕我会忍不住尖叫，我怕我会惊扰到房间里熟睡的她。
就那样我直挺挺的站在她的房门外，直到腿已麻木，我都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哦，忘记给你们介绍她！
她叫沈锦瑟，我的小青梅。
她的名字出自于李清照的《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中的锦瑟，据说她祖母叫华年，她出生后祖父为了纪念祖母，特地给她取了这样一个名字。
如果你不认识她，你会不会认为她是个温婉贤淑，可爱动人的女孩子？
可现实却恰恰相反，她是个标准的女汉子，和温婉一点也不沾边。
可是就这样一个女孩子，让我喜欢了好多年。
我望向窗外，南城的夏天还是会突然下雨，天气灰蒙蒙的，雨中还会夹杂着凛冽的寒风，仿佛在控诉着对这座城市的不满，就像我第一次见你时一样。
我小心翼翼的挪动着麻木了的双腿，去关了客厅的窗户，因为雨会淋湿她最喜欢的小裙子。
二
十六年前，母亲和父亲结束了永无休止的争吵，在一个阴雨天的早晨去办了离婚手续，父亲净身出户，没带走一分钱，也没有带走我。
母亲用一个星期卖掉了我们居住的房子，然后带着我去南城。
我依旧记得那天，火车站很多人，母亲带着睡眼朦胧的我上了火车，她把我紧紧的抱在怀里，凑近我的耳朵对我说：“阿城，我带你去外婆那里住好不好？”
年幼的我揉了揉眼睛，懵懵懂懂的问她：“就是那个有很高的城墙，有可多的糖人的地方？”
“嗯！”
南城是母亲的故乡，她整个童年、少年、青年居住的地方，那里有很高的城墙，有林木舅舅，有糖人，还有外婆门前那只大黄狗妞妞。
这便是我当时对南城仅有的映像。
火车哐当、哐当的行驶了一天一夜，终于在第二天中午到了站，我整个人都已经坐的僵硬。
母亲拉着我出了站，接站的是林木舅舅还有他家的小表弟林海。
在见到林木舅舅的那一刻，一滴眼泪滴落在我的手背上，母亲哭出了声，仿佛一切坚强的伪装都在这一刻全部瓦解。
她甩开我的手，扑进了林木舅舅的怀中。
我与林海表弟对视笑了笑。
那天我是坐在林木舅舅的肩膀上，融入这座城市的。
回外婆家的路上，天突然阴沉了下来，风刮的很大，刮到我的脸上生疼。
林木舅舅说，南城都天就是这个样子的，阴晴不定。
我捂着脸，我不知什么时候就到了外婆的大院子里。
那时外婆还住在那个军区大院中，所有人都住在一起，所以邻里都很热情，听说母亲要回来，可多人在院子里迎接。
众人散去后，林木舅舅把我放在了院子里，我瞅见外婆家隔壁那紧闭的大门里探出了个脑袋。
只见她扎着双麻花辫，辫子上还有好看的发卡，她提溜着很大的眼睛问我：“你就是林婆婆的外孙子黎城？”（南城女子嫁人后，年轻时叫丈夫姓加娘子，年老后就是某某婆婆。）
我点点头。
她继续叽叽喳喳的介绍：“我叫沈锦瑟，对就是李清照那个，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的那个锦瑟，我就住在你家的隔壁哦！”
哇，多么才华横溢的女孩子啊！我就是我对她的第一映像。
年幼的我倾倒与她的才华！
“你好，我是黎城。”
三
可以这么说，我整个童年都在她的庇护之下。
与她那个好听的名字不同的是她的性格，她是这整个军区大院的大姐大，整个童年我们都在一起。
那个时候她像一个男孩子一样，爬树、摸鱼、偷鸟蛋样样在行，让我这个从别的城市来的孩子敬佩不已，我常常是那个在不远处放风小队的一员，一有大人靠近，我们便慌忙通知，为此我们还酿成了一个悲剧。
那天像往常一样她带着林海表弟去掏鸟蛋，而我在不远处放风，一开始都挺顺利，我蹲在地上数着蚂蚁，不时的望着大院的方向。
到此一切都挺正常，可是那天林木舅舅提前下班回家，正好经过这片树林，我老远就看见他的身影，赶去报信的途中不小心被绊倒，石头磕进了我的额头，顿时血流不止，我被吓得不轻，最终导致事情败露，都被各自的父母捉回了家中。
母亲既心疼又生气，上完药后拿起擀面杖就要打我，我是那个犯了错误打死也不会有半句怨言的人，就在母亲擀面杖快要打到我的屁股上时，一个小小的身影冲到了我的面前，把我死死的护在了身后，还是那个好看的双麻花辫。
“小林阿姨，你要打就打我吧，都是我带他去的。”只见她扭过脸，狠狠地闭着双眼。
我这才看见，原来她也挂了彩。
后来很多年后我才知道，她的父亲很不喜欢她，嫌弃她是个女孩子，每次犯错，非打即骂。
那天她挨了打，偷偷溜出来找我，也许是小孩子间的义气，让她把我护在了身后。
那时我觉得她便是我的超级英雄。
母亲心疼的把她抱在怀里，问道：“还疼么？”
她狠狠地嗅了嗅母亲身上的香水味，摇了摇头：“不疼，习惯了就好，小林阿姨你身上真香啊！”
她告诉我，那是她第一次知道原来这个世界上有种叫做香水的东西，是那么的好闻。
就是这样的一个女孩子，陪我度过了整个童年，我所有的喜怒哀乐中都有她。
“黎城，你哭鼻子的样子可真丑！”那晚她紧紧抱着外婆家门前的大黄狗妞妞，哭的稀里哗啦，仿佛把她前十多年的委屈都哭了出来。
我蹲在她的旁边，扣着墙上的白石灰，郑重其事的告诉她：“沈锦瑟，我是个男孩子，怎么能让一个弱女子来护着，多丢脸。”
她愣住了，抽抽搭搭的望着我，眼睛哭的红红的，可真像菜市场里那只肥兔子：“好，黎城，换你护着我可好？”
“嗯。”我点点头，望着天上的星星，是那么的好看。
四
后来，她长大了，长得越来越好看。
像所有少女一样，她也有自己的幻想，她幻想她未来的超级英雄会不远万里奔赴她。
在那个青春懵懂期，有可多男孩子排着队追她，都被我一一打发走了，我天真的以为这个样子，她身边就会只有我一个。
可事与愿违，在一次聚会中，她看上了上一届的学长程尚，那个样样都比我好地男孩子，他学习好、样貌好、身材好、运动好、家境好！就是他们口中时常挂着的五好男孩。
而我除了运动细胞比较发达以外，一样也不占优势，不，还有一点，我比程尚更了解沈锦瑟。
我知道她从小到大所有的喜怒哀乐，我知道她所有的兴趣爱好，甚至她可多的第一次我都有参与。
那场单相思她爱的撕心裂肺！
聚会后的很多天，她到处打听程尚的喜好，拉着我给他选礼物，甚至为了多看他一眼，拽着我加入了程尚所在的篮球队。
第一天入队介绍时，她是这样介绍自己的：“大家好，我叫沈锦瑟，不是风景很好的那个景色，而是《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的那个锦瑟。”
她还冲程尚眨了眨眼，我心想，完了，彻底完了，我还没有开始萌芽的爱情，就这么结束了。
嗯，果然脸是可以当饭吃的，所有人都是视觉动物。
我以为那样一个高大上的，谪仙一样的人物，是不会看上沈锦瑟这个除了长得好看，一无是处的人。
在沈锦瑟的穷追猛打下，程尚竟然坚持不住投降了。
在他们宣布在一起的那晚，沈锦瑟破天荒的请我去校外的小吃摊吃了夜宵，她还叫了四瓶啤酒。
也许是因为我还未萌芽的爱情，也许是因为啤酒太难喝，我竟然不争气的醉了。
迷迷糊糊中，我开始乱嚎：“小妹妹送我的郎啊……！”
“程尚，沈锦瑟是我的妹妹，你要对她不好，就是对我不好！”
“程尚，你抢走了我的爱情啊！”
“程尚……！”
在沈锦瑟后来的描述中，我极其的不要脸，哭着闹着，最后竟然要和程尚拜把子，啤酒没喝多少，却吐的稀里哗啦，最后还是程尚把我背回家的。
我狠狠的拍了拍自己的脸：“你个不争气的东西啊！”
就这样我失去了我的爱情，而沈锦瑟找到了她的超级英雄。
后来很长一段时间，为了瞒住她父亲去和程尚约会，我做了替罪羔羊，她总有各种理由。
所以她们的每一场约会都有我到场。我反而见证了他们从初恋到热恋到平淡再到争吵的全部过程。
从懵懵懂懂的喜欢到永无休止的争吵，他们总共只用了短短三个月，仿佛就过完了人的一生一样。
可以说沈锦瑟的喜欢是热烈的，她的厌烦也是热烈的。
在结束那个永无止境的争吵后，他们在某天分手了。
沈锦瑟删除了程尚所有联系方式，然后当做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
仿佛她只是做了个梦，如今也只是梦醒了。
我竟然变态的认为，他们分手了也挺好，仿佛是上天又给了我一个机会。
“沈锦瑟，你不要拍，你还有我。”
她白了我一眼，头也没回的走开了。
是啊！我的小锦瑟就是这么个没心没肺的人。
可是整个初中加高中，她再也没有说喜欢什么人，仿佛是这场恋爱断了她的所有情丝。
五
南城的夏天是那么的热，空气中仿佛没有一丝水气，在蝉鸣声中，我们高中毕业了。
填志愿的那天，她留在了南城艺术学院，而我去了外祖父的母校苏城军事学院，外祖父希望我和他一样成为祖国的栋梁。
也许分别是时间使然的，而我不知道它为什么会来的如此之快，快得我还没反应过来。
那个夏天，我两疯跑了整个南城，我们去南城的博物院看展览，我们去南城的城墙上看日落，我们去小树林里看日出。
我们去了很多的地方，我们一直在一起。
终于到了分别的时刻，也许会有太多的不舍，可是这就是人生，人总会长大，总会分别。
“黎城，我回去苏城看你的！”那天她还是笑嘻嘻的，没心没肺的送我去火车站，她买了可多的东西。
“这是酥饼，这是蔓越莓曲奇！这是隔壁家阿婆的烤肉！你去了苏城就吃不到啦！都带上，免得想家。”
我点点头：“嗯，我知道。放假我就回来，你要等我。”你要等我，等我毕业，等我有能力风风光光回来娶你。
“嗯！我等你。”
火车要开了，我和她挥手分别，拉着行李箱上了火车，透过车窗，我看见她用手揉了揉眼睛，对着我笑。
我忍不住的扭过头不敢去看她，她还是那么的好看。
“沈锦瑟，你回去吧！”我对她喊着。
火车慢慢的向前开，我们终究是分别了。
后来我在新的学校如鱼得水，没有她的庇护我过得也挺好，还不错的外貌和还不错的运动细胞让我成了挺多女孩子追捧的对象。
我也想过，大学就该好好的谈一场恋爱，才不会让自己后悔，可是我发现我看每一个女孩子的脸，都会想到沈锦瑟，我可能是中了一种名叫“沈锦瑟”的毒，毒已经入肺腑，再也无法解开了。
最开始我们还会经常发短信打电话，同寝室的兄弟也会调侃到，电话那头是不是我的小女朋友。
我会摇摇头：“那是我兄弟。”我骗得了他们，却骗不了自己，我发现我越来越想她，做梦里想她，甚至白天也会想她，走神被教官骂时我甚至也在想她。
终于十一放了个小长假，我连夜收拾东西，准备回去看看。
那天我下了火车，接站的是她和她的小男朋友安逸，她喊他安安。
他们是刚进校时一见钟情的，我发现安安长的可像程尚了，她说自己已经走出去了，可是这么多年她还没有忘记。
“黎城，我的小竹马！”她是这么介绍我的，还笑嘻嘻的让安安拉着我的行李。
安安听话的拉着我的行李，对我笑，还挺好看：“你好我是安逸，沈锦瑟的男朋友。”
两个大男人第一次见面还挺和谐。
沈锦瑟像往常一样挽着我的胳膊，对我没心没肺的笑，我发现我再一次失去了她。
我的爱情再一次凋谢了，不，我始终没有等到它的开始。
六
沈锦瑟的爱情来的如此之快，让我有些措手不及。
我原本打算再等等，等一切都正正好，我再向她告白，我以为她会在原地等我。
可，现实给了我狠狠地巴掌，我的小锦瑟啊！她又成了别人的女朋友。
她和安安的爱情又和程尚的不一样，可能遇见程尚时她还小，把那懵懵懂懂的喜欢当成了爱情，以为喜欢就是爱情。
我清楚的看见她在面对安安时，眼睛中有星星，那样忽闪忽闪，十分的好看。
那是我这么多年从来没有看见过的，可能这就是爱情。
安安对她很好，他会记得沈锦瑟所有的喜好，会包容她所有的小脾气，会给她制造惊喜。
他们仿佛认识了很久一样，这是我所不能比的。
“小哭包，快下楼，我给你带了你最喜欢吃的皮蛋瘦肉粥。”安安在楼下喊道！
小哭包是安安给沈锦瑟取的外号。回想起来，除了那晚，她好像从来没有在我面前哭过。就连分手也没有。
我是不是错过了她最美好的时间？
“好嘞！”我听见沈锦瑟的声音，是那么的雀跃。
我想我可能是个变态，我竟然想着他们何时会争吵，甚至于分手，我都想到了，他们分手后，我再悄咪咪的去安慰她，让她再次投入我的怀抱。
“小哭包，你再叫上你的小竹马，我带你们去看海。”可能是爱屋及乌，其实安安对我也不错，可我就是怎么也不喜欢他，就像一个孩子被抢了最喜欢东西，他又怎么可能会喜欢那个抢了你东西的人？
“黎城，你快起床。”咚咚咚的上楼声后，便是沈锦瑟的声音，我用被子蒙住了头顶，捂着耳朵，不去听，可那些话还是一字不落的落入了我的耳朵。
只见沈锦瑟对安安说：“你看这个大懒猪，太阳晒屁股了还不起床。”
紧接着是安安的声音：“嘘！小心他听到。”
“那又有什么关系？”
“你们感情可真好！”这是安安发出的感叹。
我正闭着眼睛想着如何拒绝该不会伤害我们之间的感情时，沈锦瑟已经掀开了我的被子，我猛然想到，我睡觉只穿了个裤衩，顿时羞红了脸。
我抬头去拽被子，只见到安安捂住了沈锦瑟的眼睛，而沈锦瑟透过指缝正偷偷的看我：“你羞不羞，睡觉又不穿衣服。”
我连忙反驳到：“这不是还有个裤衩。”
她摆了摆手，拉着安安准备下楼：“换好衣服赶紧给我下来。”
刚刚编好的理由，这下子突然到了嘴边又说不出口。
我木然的点点头，已然认命。
南城远离大海，所以我和沈锦瑟从来没有去过海边，她自小就有个愿望，就是有朝一日她一定会在海边盖个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就像那个故事中写的那样。
一路上，沈锦瑟都在和安安聊她的童年，聊她那个曾经也只有我知道的愿望。
我一直以为她是属于我一个人了，如今仿佛一切都变了，她终将也属于另一个男孩子。
安安嘲笑她有这么幼稚的愿望，沈锦瑟就和他打闹。
安安突然郑重其事的许诺：“总有一天我会在海边给你盖这样一座房子，养一条狗，就像妞妞一样，然后和你一起，两人一狗，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沈锦瑟笑的春花灿烂，她亲了亲安安。
我不知我是怎么和他们一起去的海边，又是怎么回来的。
在那一刻，我似乎变成了个行尸走肉，我的肉体正在和他们看海，而灵魂回到了没有安安的地方。
回来后，我没有和沈锦瑟告别便去了学校，我以为繁重的学习生活能使我忘记这一切。
七
三个小时前，我接到了母亲的电话，电话那头母亲很高兴，她笑着对我说：“你知道么，隔壁家的小锦瑟就要结婚啦！你可有空回来参加她的婚礼？”
突然得知这个消息，我感觉晴天霹雳，我以为沈锦瑟的爱情是不会长久的，毕竟她所有的喜欢都如此的热烈，如此的不真实。
而现实却给了我一个巴掌，彻底拍醒了我，我的小锦瑟终于不再属于我。
我应该清醒的明白这一点，可我选择了逃避。
挂完电话，我请了假，买了最近的那班火车票，赶回南城，仿佛那样我就可以挽回什么一样。
而如今，我正站在她的房门外，却不敢去推开那一扇门。
我颤颤抖抖的站着，偷偷地无声哭泣，我捂住我的嘴巴，我尽量不发出一点声音。
我回想起我们的整个时光，我往门缝里塞了一封信，我关了窗户，悄悄地转身离开。
殊不知，门后的那个女孩，也用手捂住了嘴巴，紧紧盯着门缝下的那封信。
人生啊，就是这个样子的，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再见了，我亲爱的女孩，三天后，你将为人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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