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意外总是来得猝不及防。

睡梦中的李白忽然听见一声诡异的命令：“杀了他。”惊得他乍起，浑身冷汗，侧过头去看安睡的韩信，他神明的标志隐隐若现。

谁在说话......李白环顾，一阵心慌。

“是你的心在说话。”那尖锐的怪异的声音狞笑着，像腐朽的木门那般刺耳，紧接着就是一阵心绞痛，痛得李白五官几乎都皱在了一起。

韩信感受到动静醒过来，见李白不太好受的样子，连忙给他渡神力，然而情况并不乐观，感受到一股强大的力量在排斥自己的力量。

“这是怎么了。”韩信心下一沉，上前抱住李白轻声安慰，一下一下轻拍他的后背，李白只是皱着脸，深深把头埋在臂膀里，浑身颤着。

另一边的司马懿也不好受，感觉到一股汹涌的力量夺门而出，朝身体外涌，活像是要把自己活活撕裂开一般。

扁鹊还在冷静地给他把脉，一言不发。元歌记得直跳脚，又不敢打扰，只能不停在床边踱步，来来回回地走着。

“别动。”扁鹊一声，两人同时一顿，司马懿强行屏住呼吸稳住身子，元歌呆呆地立在原地。“你体内的那位正在脱离你，这是好事。”扁鹊平淡的声音又一次响起，让元歌松了口气。

司马懿感觉到一丝不对劲，魔珠离开就得寻找下一个宿主，谁来承受它......于是连忙问：“那李白呢？”

“不太好。”扁鹊也不多说，收拾东西就往外走，门外的鲲浮游在空中，甩甩尾巴，荡出一片蝴蝶。

李白已经发出低吟，扁鹊进门的时候只看到他颤颤巍巍地缩在韩信怀里。表情露出一丝不耐，拿出药瓶子就往李白脸上倒。

“诶......？！”韩信条件反射地伸手去挡，却挡了个寂寞，药汁像是会追踪一样，直接就冲李白而去，探寻到正确的方向，冲李白鼻腔闯去。

铺天盖地的凉意袭卷，李白浑身剧烈一颤，忽然没了声息，悄然倒在了床上。

“这是怎么了？”韩信急急地抱起李白，探他鼻息，确认无事抬头疑惑。

“反噬。”毒医没有多余的表态，仅仅晃晃绿森森的药罐子，罐子冒出一股青烟，略显诡异。

“这几天调养下来不是已经排除反噬的可能了吗？”韩信不解，以他天神的力量，已经四处搜刮了好些药物，还有太乙宝贝的那一堆药材都贡献出来了，这几日李白的精神状态在这大滋大补中变得极好，人也肉了一些。

“你轻视了魔珠的力量。”扁鹊冷声道：“过分滋补反而给它寻到了更好的宿主，它马上就能来了。”

韩信垂眸，眼里的光线忽明忽暗，没有神明一贯的骄傲，只觉得此刻的韩信有些许失落。鲲在门外抖动肥大的身子，又晃出了一群蝴蝶，有大胆的飞进了房里，在韩信身边绕了一圈，感受到低气压后又急匆匆地飞走了。

“那太白他......”刚开口就被扁鹊打断：“穷养，以毒攻毒。”

韩信一惊，李白现在只是一介凡夫俗子身，不渡神力不滋补，危险就更大。可刚想反驳却撞进了一双冷漠的眼，扁鹊淡淡的目光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韩信突然就明白自己不能感情用事，或许......反其道而用之也是个好办法。

扁鹊走后韩信神色复杂，回想到以前自己的所作所为，只觉得一阵闹心。自小天界众神就教育他，要懂得担当与负责，情情爱爱只是调味料，有时候甚至是不需要的。秉持着这样的理念，韩信就这么打光棍过了几千年，自以为与情再无缘，人生里却闯进了李白。

只怪自己太木讷，还看不清自己的心，才导致如今这一切都偏离了轨道。

儿时玩伴为了爱人能做到舍弃所有，可自己却是让喜欢的人为了自己丢掉了所有。酒仙下界，天上再无桃花酿，没有了那个缠着他叽叽喳喳的人后，才发现一切都变得格外陌生。

等到回过神来懂得那人的重要，却被命运开了一场大玩笑，就像现在这样，他躺在我面前紧闭着双眼，承受着我犯下的错误，我却无可奈何。

这么想着，韩信自嘲地摇摇头，他第一次产生了逃避的念头，是那种看清所有的自责，想要承担所有过错却无能为力的逃避。几千年来，从未试过如此否定自己，在战场上叱咤的战神，终究是倒在了回不去的温柔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