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疑虑渐起

那天清晨，轩清络醒了，见莲初焕尚未醒来，便轻手轻脚地掀被子爬起来，凭依稀的天光穿好衣服后，趴在他身旁，观赏师父的睡颜。

师父睡觉时，平日里的防备、威严、淡薄或温柔等等，全部一一褪去。好像一个大男孩，眉眼之间尽是坦荡无辜，轻快安然。

说句实话，她不喜欢他的温柔。仿佛带着某种疏离一般，永远应对自如，永远不慌不乱，永远若即若离。

她从未听见过，他与她相拥时，渐快的心跳；从未看见过，他与她亲热时，羞赧的红脸；从未见他笨拙，从未见他慌乱，从未见他失神，从未见他黯然。

太不公平了，这也。她嘟囔。她什么狼狈模样他没见过，他却总是这般自持稳重。是很令人安心啦，但总怕他哪天会毫无征兆地轻巧离开。

睡前打理妥帖的发丝胡乱散着，枕头上，脸上，床上，被子上，衣襟上，到处都是。她悄悄折一丝，用灵力令其首尾相接，戴在脖颈上，当作护身符。

再用眼神细细描了一遍他的眉眼。他微笑着，小猫一样，也不知梦了些什么。不是他寻常的那种——啧，怎么说呢，大抵是习惯性的那种笑，要更明朗些，更轻松些，更真诚些。

好、好可爱。轩清络也情不自禁地微笑了，害羞地撇过头去不再看他，拈起一缕发丝把玩。

玩了一会，见天色差不多了，便拿头发逗他的鼻子。

莲初焕呓语着拍开了手，翻了个身要继续睡。

轩清络是不知道，他这么大的人也会赖床，没忍住笑出了声。

莲初焕听到声音，迷迷糊糊口齿不清道：“……心儿的离(领)汝(主)能力四早起才对叭，肿么又仄么早……”

“几时了？嗯……”伸了个懒腰，扭着翻了个身，“别迟到了，快拉我一下。”

说着一手揉眼睛，另一只手伸给轩清络。

轩清络笑得没空说话，只能颤抖着拍掉了他的手。莲初焕迷茫地看着轩清络，眼睛逐渐聚焦。

“师父睡糊涂了吧。”轩清络轻咳几声，收敛了笑意，故意无语地看着他。

莲初焕这才彻底清醒过来了，扶着额头苦笑着道歉：“失态了，小络儿莫怪。”

轩清络回想一下，发现华点，好奇地问：“师父上学时和别人住一块儿吗？心儿又是谁啊？”

莲初焕撑起来坐着，靠在床头：“住一块儿么……算是，也不算是。”

轩清络疑惑地看着他。

莲初焕不紧不慢地叠了被子，开始更衣：“当时……她的屋子可比我的奢华多了，我们是一起去上学。你师祖严厉，不似你师父宽容，迟到了可是要罚抄好几本课文的。”

轩清络翻了个白眼，嘟囔罚她跪两天算哪门子宽容。

“为师当年，也算是勤学苦读，挑灯夜战，遂连着迟到了好几天。心儿便教训我不要熬夜读书，每日清晨变着法进我房里闹我。”

莲初焕系好腰带，佩上玉环。隔门吩咐侍卫准备毛巾、水和皂荚。

轩清络琢磨琢磨，警觉问：“那个心儿，是男的还是女的？”

莲初焕微笑着摸摸她的头：“男的，男的。”

“……师父是在哄络儿开心吧，”轩清络怀疑地看着他，“心儿，男孩子之间哪有叫这么黏糊的。她现在在哪，做什么？”

莲初焕开门接过水盆和皂荚，自己洗过脸后，也为轩清络细细洗了脸。

“小丫头，”把她摁在梳妆台前，边为她梳头，一边说道，“师父和她之间没什么，别瞎吃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