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菩荠观

谢舞辰笑眯眯的打了个响指，就见那小莹姑娘直冲向宣姬的方向，结果被绊倒，和宣姬人眼瞪鬼眼，被吓得连忙逃窜。

谢舞辰毫不客气大笑出声，那小莹姑娘直被她笑红了脸。

然而其他人看到突然出现的谢舞辰，神色惊恐。

“啊！救命啊！鬼啊！”

“道长道长！这还有一只鬼啊！”

“道长快收了她！！”

几人想逃到谢怜身后。

却又被谢舞辰恶趣味的定住了。

谢怜无奈，揉了揉额角，刚想让她不要玩了，就被一阵奇异的钟声震的头晕目眩，一手扶额，勉力站起，脚下一软，半跪在地，幸好阿辰连同赶来的南风将他扶住。

原来那七名新娘进入森林中后立刻四下散开，南风几乎跑遍了整座与君山才把她们一个不漏地全部抓住，这才刚刚回来。见他十分镇定，谢怜立刻问道：“这钟声怎么回事？”

南风：“不必担心，这是救兵”

这一列士兵个个身披铠甲，神采奕奕，凛凛生威，身上全都笼着一层淡淡的灵光。而士兵前方，立着一名颀长秀挺的年轻武将，分明不是凡人。那武将负手而行，来到谢怜面前，对他微一欠身，道：“太子殿下”看到谢舞辰，顿了顿，“公主殿下”

“啧啧，都多久没人这么称呼过我了”谢舞辰半掩面笑道。

偶尔几次能出来放风，有时也能碰上天界的人，为了不惹怒她，通常会恭恭敬敬的称她“公主殿下”，心情好时不理，心情不好时直接下手整。

裴宿冷淡的面庞迅速闪过一丝纠结，速度太快而无人注意。

对于这位曼珠沙华，其实上天庭感官也挺复杂的，毕竟大多都知道她曾经飞升过。这件事当时还挺轰动的。一族能有一人飞升都是幸事，若有两人那便是老天眷顾，更遑论兄妹俩飞升——尤其妹妹还是作为武神飞升。

让众神官不免羡慕嫉妒。

虽说谢舞辰只做了半天神官，但还是同不少神官打过招呼的。至于那三十三位神官，只能说先撩者贱，活该。只是这事做出来，依旧是对上天庭的挑衅。而那些受害凡人亲人们的祈愿，天界也不愿意为了区区凡人去挑衅曼珠沙华，毕竟没有谁会愿意自己变成一个有思想却终生被控的傀儡。

既然裴宿这么给面子，谢舞辰现在心情也还算不错，乐得退一步，解开宣姬的傀儡术，任由他们带走。

“小裴将军，请。”

“多谢公主殿下放行。”

“好说，好说。”

只是那宣姬，也许是不甘心吧，因为即便这样裴茗也不愿意见她一面。歇斯底里诅咒人家以后不得所爱，最后只得到一句‘那是不可能的’。

可真掉价，不是么？谢舞辰低笑评价。但还是不可避免的抹上心口，空落落的，好像丢失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一样的感觉，在哥哥身边减淡了不少，却还是存在，在宣姬说出爱的时候，愈发明显且忍受不了。

‘喜欢的人？’

这个想法如同流星一般闪现，谢舞辰沉默的心脏仿佛也跟着跳动了一般。

脑海中依旧一片空白，她却好像看见了许许多多画面，有她有哥哥，甚至还有国师，又好像只有一片空白。

“阿辰？阿辰”

谢舞辰回过神，敛去复杂神思，抬头见谢怜一脸担忧，道，“哥哥？怎么了”

谢怜摸了摸谢舞辰苍白的脸颊，“阿辰你刚才怎么了？”

谢舞辰：“啊，我没事，只是在想宣姬的事，一时入神了。”

“别想太多”谢怜揉了揉谢舞辰的长发，安慰道。

谢舞辰抿唇应道，“嗯”

环顾四周，却未曾看到那小裴将军，不由问道，“哥哥，那裴宿呢？”

谢怜：“他回上天庭去了”将小裴将军所说又和谢舞辰说了一遍。

谢舞辰：“那宣姬也是活该，为了这样一个男人抛弃自己的尊严”

谢怜看着谢舞辰满脸嫌弃，想到国师曾说的话，问道，“若是阿辰你呢？”

“我？”谢舞辰想了想，道，“若我是真心喜欢，那我可能会用尽手段，把人捆在我身边，而不是抛弃所有来乞求得到别人的垂怜”

谢怜揉揉她如瀑的长发，对她的回答不作一词，谢舞辰也不在意，只认为哥哥突发奇想。

谢怜本以为那绷带少年脸上有伤，本想为他看看能否治疗，却不想看到了自己的噩梦，愣在原地，那少年以为谢怜害怕，大叫着往树林里跑去，谢怜回神，本想去追却被小莹姑娘给拦下来了，大喊道，“阿辰！”

谢舞辰将那少年定住，谢怜赶紧抓住那少年，问了许多问题，但那少年蒙着头只是“啊啊啊”，要不就沉默不语，让人实在摸不清是怎么一回事，唯一能得知的，就是那少年已经活了八百多年，其他的一概不知。

无奈，谢怜只能放他和小莹姑娘离开。

南风扶摇走过来，看着两人沉默，问道，“你们这是怎么了”

谢舞辰看了他一眼，只说了几个字，“人面疫”。两人就面色发白。

八百年前，仙乐古国皇城被一场瘟疫席卷而过，终至灭国。那种瘟疫，患病之人，身上会先浮现一个个小小的肿块，肿块越来越大，越来越硬，微微痛。然后便会现，这个肿块开始慢慢有些凹凸不平，三个凹陷，一个凸起，就好像是……眼睛、嘴巴和鼻子。然后五官越来越清晰，最终，长成一个类似人脸的形状。而如果放任不理，身上就会长出越来越多的人脸。据说，有的人脸，长到最后，长成了型，还会开口说话，甚至尖叫。

两人看谢怜默认，不敢大意，就想掘地三尺把那少年找出来，但谢怜拦住他们，“我已经问过他了，没有发现什么”

事情已经了结，谢怜要回上天庭，但好不容易和妹妹重逢，不想现在离开，一时两难。

谢舞辰也不想他为难，就将自己的通灵口令告诉他，“哥哥若有事，唤我即可”

谢怜无法，“那好吧”

谢舞辰轻瞥一眼不远处虎视眈眈的两人，转身化作一阵花雨离开。

确定没有任何奇怪东西留下的南风扶摇走过来。

南风：“太子殿下，她刚才跟你说什么了？”

谢怜有些不舒服，却也理解：“阿辰也没做什么，就是互相交换了通灵口令罢了”

扶摇上下扫视谢怜，那目光令人不快，“殿下还是仔细着点，免得把什么鬼东西带回上天庭！”

谢怜却是无感，摆手，“我们还是早些回去...”

谢舞辰回到彼岸花海，看着眼前大片大片的彼岸花。

世人寻彼岸花海不得，不过是这里有着禁制。之前她想要出去，也要看这禁制肯不肯放她出去，但就算出去了，也是有时间限制。只是不知为何现在这禁制已经不在限制她了。

回到花海中唯一的小木屋里，谢舞辰看着桌上红色光柱中漂浮着的骨灰，将它炼成了一枚鲜红色的彼岸花戒，看着它喃喃道，“说不定，哪天就能将你送出去了”

彼岸花海也有白天黑夜，这天，谢舞辰正做着几百年来常做的事——看着彼岸花发呆，便接到了谢怜的通灵，他现在在一个小村庄的菩荠观里，打算自己供自己。

谢舞辰：“哥哥，那我去找你”

谢怜：“好”

问了大致方位后，谢舞辰就包袱款款准备上路，去投靠她哥了。

推开门，没走多远，谢舞辰就看到了正在收破烂的谢怜。

谢怜：“谢谢大娘了！”

大娘：“小伙子下次再来啊”

“一定一定！”

谢怜朝那大娘挥手道别，转身就看到谢舞辰，还未说什么，就见谢舞辰拿出手帕给他擦汗。

谢舞辰：“走吧，哥哥”

谢怜还未回神，下意识道，“去哪？”

“回菩荠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