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次从手术里走出来，吴哲晗的身体已然陷入疲惫，刚在手术室里那人干活的时候被机器缴到了，血肉模糊，胳膊的骨头都露出来了，未破裂的血管还清晰可见。
“像不像咱今中午吃的番茄米线。”
呕。
白小鸾默默的放下筷子，本来在手术台上差点就吐出来的她这回是彻底忍不住了，一路小跑到厕所一阵干呕。
“喂，妈…挺好的。”
“妈给你做了好吃的，等明天去给你的同事拿去分一分…”
“我知道了。”
“多和你同事交流交流，学点东西，你爸妈都是大老粗，没文化，护不了你了，你自己在外面多长个心眼……”
白小鸾这么听着，以前觉得恼人的话到现在却爱听了，还生出一点点委屈来。
但也只有一点点罢了。
“新来的，吴主任找你呢，三号手术室！”
“来了！妈，我先挂了。”
“全麻状态，我们没有太多时间。”
吴哲晗聚精会神的处理肝上的癌细胞，切除手术并不是很顺利，大量出血呲了吴哲晗一脸，时间太过紧迫，缝合的手持续发力，导致吴哲晗的手现在还是僵硬的。
乐小鸾从来没见过这么快的缝合速度，技术速度都特别到位，她在倾佩之余还有点小自卑：她还做不到。
吴哲晗站在病房前，此刻已经十点多了，高枫娇下了班，许骏城也醒了过来。作为一名资深的医生，他一定知道自己的身体的。
“许老师，您醒了。”
许骏城点点头，他很喜欢吴哲晗，她身上有种特质，不是因为她是个天才，也不是因为她过人的学识和胆魄，而是她经历这么多之后还未泯灭的初心。
吴哲晗是他的得意门生之一，她的父亲也是。
“感觉还好吗？”
“还好，这个病…”
“您自己是知道的，不能再拖了。”
其实他又何曾没想过这点呢，只是亲手放弃救治自己儿子的机会这件事一直笼罩在他的心头，他觉得自己有愧于医生这个身份，每次见到高枫娇和许佳琪，他都有一种深深地愧疚感。
“吴主任，我们想尽快手术。”
“好。”
“你许老师的情况你也知道，怪我…”
吴哲晗她明白许骏城心里愧疚，不想治疗，毕竟手术费、还有医药费、后续的治疗都很费财力、物力和人力。
高枫娇叫她出来单独说也不是全无道理。
“那我先下班了，早点休息。”
“佳琪，出去送送吴医生。”
“不用了，许小姐早点休息吧。”
许佳琪还是跟着出来了，吴哲晗这么忙，今天下午还特地过来问问，有病房了还给安排上了，晚上下班了也来了，不是谁都有这样的待遇的。
吴哲晗真的帮了大忙，有些事不是钱能解决的，不管怎么说，真的欠她一个人情。
“谢谢您。”
“这是我应该做的。”
“虽然您是这样想的，但安排病床的事真的很感谢。”
吴哲晗被她一口一个“您”给噎到了，想想自己也没有很老，怎么感觉跟她长辈一样。
不善言辞的医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干巴巴的“嗯”了一声，就思量着要走，还好孟谷雨来了，没猜错的话，他们应该是情侣。
“kiki，许老师怎么样了？”
“等着做手术。”
“对不起啊，我今天没能顾得上这边。”
“没事，你忙嘛，我知道…”
许佳琪走回病房，看到墙上贴的照片和简介，才知道吴哲晗是副主任，今年不过三十岁，和自己同岁，果然是天才。
“这是我的老师，我跟着她。”
“嗯，我知道。”
“说来惭愧，我就比吴主任小一岁。”
“这有什么，吴主任她是天赋型选手，你也很棒，不要妄自菲薄。”
孟谷雨笑了笑，他父母都是农民，辛辛苦苦供他读书很不容易，虽然没毕业的时候也去实习过，但在这里总归是不一样的。
“跟我进去看看吗？”
“我…我……不了…再等等，再等等我好吗？”
许佳琪点点头，她不明白为什么孟谷雨这么怕见到她的家长，说不伤心是假的，他们恋爱了五年了，她也等了他五年了，陪着他一步步拿到学位证，她还清晰的记得那个叫她学姐笑得灿烂的男孩。
“那你快回去休息吧，应该很累了。”
许佳琪转身开门，孟谷雨一下子闪开。其实他想等到自己有所成就了再去见家长，许骏城也好，高枫娇也好，他实在没办法顶着一个实习生的位置去见他们。
“血管缝合不同于组织缝合，多练习，我会检查的。”
乐小鸾看着眼前的葡萄和成堆的鸡蛋犯了难，她头一次知道葡萄还有这么多的作用。整个晚上，她的袖子被鸡蛋液沾湿，看着被缝好的葡萄皮自己都会嫌弃，再看那个碗里被剥好的葡萄，准备明天拿去给孟谷雨和方吃掉，用手术刀和手术钳搞出来的东西，虽然消过毒，但她过不去心里那个坎。
今晚吴哲晗值班，她站在ICU病房前静静的看着姜妍妍，那个先天性心脏病的女孩。
“在这看个什么劲呢。”
孔肖吟慢慢悠悠的走过来，吴哲晗这人就是刀子嘴豆腐心，脸皮子薄不说，还经常挖苦她。
“不会说话就闭嘴。”
吴哲晗迈开步子，看着孔肖吟手里的小礼盒，又倒了回来。
“给姜妍妍的？”
“嗯哼，学学姐，小姑娘就喜欢这些。”
“消毒了没有？”
这个脆弱的生命经不起任何风险，一点小小的细菌都有可能让她陷入又一场危机，甚至要了她的命。
孔肖吟翻了个白眼，她虽然是脑科医生，这点东西她还是懂的。
“吴大医生，回去值你的班去吧，我还能不知道消毒了。”
“怕你忘了，毕竟我们脑科专家自己脑子不太好。”
“我去你的！给老娘有多远滚多远！”
孔肖吟气的牙痒痒，吴哲晗倒是难得的有一点好心情，微微弯起了嘴角。
“赵主任，身体可好了？”
“唉呀，到底比不上你们这些小年轻了。”
“哪的话，赵主任还年轻着呢。”
赵鹏宇笑着坐在椅子上，他有一阵子没来上班了，倒不是他不想，只是身体实在撑不下去了，他今年四十多岁了，有个女儿在上学，原配妻子前几年的时候跟他离婚了，跟着别人跑了，他也没再娶。
“吴主任来了。”
吴哲晗点点头，见到赵鹏宇倒没那么热情。
“气氛…不太对啊。”乐小鸾悄悄在方敬语耳边说着，方敬语倒是没什么反应，对此他都见怪不怪了。
急诊科两个副主任，赵鹏宇年龄大了才坐上这个位子，吴哲晗一来就上位了，任谁谁都觉得心里不平衡，从那之后，就有了两个梯队，互看谁谁不顺眼。
吴哲晗手底下的人觉得吴哲晗好，赵鹏宇那边的觉得赵鹏宇好，各有各的理由，都盼着各自的那位能当上主任，暗地里火花大着呢。
乐小鸾点点头，觉得方敬语说的也没错，她确实觉得吴哲晗好，打心底里佩服她。
“让你抄的《内科学》抄完了没有？”
乐小鸾慌里慌张的拿出书来，自从上次她诊断失误之后，吴哲晗就让她抄书，还生了好大的气。
人好是好，就是凶了点。
方敬语偷偷笑话她，看见吴哲晗飞来的刀眼之后彻底闭上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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