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浓缩

我们雅厅有过一个跳舞的，长的标志得很。

他是一天夜里来的，全身上下除了一件红衣，就只有一只圆珠笔，想必是重要的物件儿。

他很瘦，下颚线的线条很流畅，红衣挡不住他身上一层皮包裹的骨头。那双手，谈不上好看，但仍旧骨节分明。

瘦瘦的身板，红衣在他身上穿着，松松垮垮不成样，也就仗着肩膀架着。但跳起舞来挺好看，怎么说来着？对，就和那个苏妲己似的，根本挪不了眼。

我见他时，他就在我们雅厅的大厅里跳舞，那红衣就随着他的动作划来划去。红衣很薄，能看到一点白皙的皮肤；但也很长，长到我看不到他的腰腹；男人脸上有妆，是狐狸妆的样子；嘴唇很红，像娇艳欲滴的红玫瑰，就是那严老板送给贺峻霖的花，还带露水呢，可贵了！不过他的嘴好像本来就这样。

他有一双狐狸眼，眼尾也提得很高，应该就是用那洋货——圆珠笔画的。配上那舞蹈那股媚劲儿就上来了。他那媚是媚到骨子里的，由内而外都勾引着人。因为我们这里是雅厅，管的相当的严，自是不会出现那些个卖身的，但也有许多大主顾看上的，被买回去当小妾，那些当小妾的，大多让人家的大房给折磨死，毕竟那些主顾也只是看他好看就买回去，大方可是有名有势的人，惹不起。但这不妨碍那些个放荡的人，在油腻的男人面前搔首弄姿。但他不会他有原则，有底线，不许任何一个男人碰他。

他这么做还能被留下来，还不是因为那些个男人越是得不到，越是拼了命的想看看这比美人还美的狐狸长什么样。那些个男人看着他娇柔的身姿舞动着，总是如狼似虎，希望看破那件红舞衣，那目光油腻且恶心。

他是一个极度内向的人，除了和我说话，雅厅里谁也和他沟通不了。他总是和我说一个人，不过没有姓。每说那个人的时候，总是眼里含着笑，偶尔有些泪光，“嘉祺很好，会看我跳舞。下雨天总会搂着我，他知道我怕雷声。不过我找不到了他了。”每每说到这儿，泪珠子总是不要钱的掉下来，打湿他的红衣。

我问他他叫什么名字，他说他也不清楚，只是一个劲儿哽咽，最后就说一句，“我也不知道我叫什么，他叫我阿程，或许我就叫阿程。”看他那样，我也怪心疼，但只能一个劲儿的安慰他，你的嘉祺一定会回来。

阿程不同他人交谈，便时常与我谈那些趣事儿，但也都是他和他口中的嘉祺之间的。

有一回对我说道:“你可有过心爱之人？”我摇摇头，心里知道他要说谁。

他说:“唉~那你可要看看身边有没有好的人啦！和心爱之人在一起会特别开心。”

他笑得很开心，我也不愿阻拦，停下手中的活儿和他交谈起来。

他年龄应该在19岁左右，比我大两岁，但他比我对着世界的期望多得多，可能是因为那个嘉祺吧。

他的笑容像是塞了一口蜂蜜，弯弯的狐狸眼。

我也不知道他从哪儿拿出了一张照片儿，他说那是他和嘉祺唯一的一张合照。

我这心想，我连自己到底长啥样都不知道，就那破铜镜还不如用一泡尿照的好。你都有照片儿了，还什么唯一不唯一的。

他只指着右边的人说:“这是嘉祺，好看吧！我可喜欢嘉祺的喉结了。”

我看向他手指的人，是挺好看的，不过他应该是很英气的那种。

我望向那双狐狸眼:“他很好看。”

“我也这样觉得。”

有几回儿，我听见他在梦里一个劲儿的喊:“嘉祺，嘉祺，你在哪儿？”

面对这些，我也只能给他掩掩被子，别的什么都做不了。

他的屋也不怎么好，只有一个所谓的梳妆台，上面放着个擦的锃亮的铜镜，还有一个床腿高低不平的床。阿程的睡眠不好，经常做噩梦，晚上床响得厉害，我就给他用那本我娘给我的《女德经》垫床腿下。

我后来被叫出去城东新开的厅帮忙，有半个月没回来。

回来之后，我没看到阿程，就叫住了正在和严老板腻在一起的贺峻霖:“阿程去哪了？”

他摇摇头表示不知道，只是前天晚上听着床又狠狠地响了一次，就不响了。

我跑去他那屋里，看着床腿下的《女德经》没了。他之前和我说过，每次的离开，他都要带些重要的物件儿走，想必是真的走了。

因为阿程走了，我的眼肿了好几天。

后来还是夜里，我觉得有些风吹来，我记得我是关上窗子的，觉得奇怪，就醒了来。

一睁眼，是一袭红衣映入眼中。我很好奇，那是不是我所知道的阿程，还是他托了梦来见我。

努力的揉开眼，让自己看得清晰些。

是阿程，阿程在跳舞，跳的舞是来的那天跳的舞。

我走过去拉住阿程。

阿程停了下来，红着眼睛对我说:“月儿，我要走了，我要去找我的嘉祺了。”

听到他找到了嘉祺我心里高兴得很。

手抓着阿程，“那恭喜啊！你的嘉祺一定很想你吧。”

阿程笑笑，送来了我的手，“我想是吧，反正我挺想嘉祺的。月儿，我今天要和你相别了。记的，要找一个爱你的。”

从那之后，我再没见过阿程。

我到现在也不知道，他说的嘉祺是哪个嘉祺:李嘉祺，王嘉祺，马嘉祺…都有可能。

我也不知道阿程是不是真的找到了他的嘉祺。

雅厅也因为阿程的离开，慢慢的衰败；而我也终为人母，继续完成我平庸的一生，只是没听他的话，找一个爱自己的人。

一切都还在继续，我们是局外人，也是局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