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猎人的意义

“终于结束了。”

“是啊，事情告一段落。”

“这样，我终于能够解脱了。”

原本应答着的蝴蝶忍忽然一愣，转身一看少女八重居然举起了猎枪，而枪口却是对准了自己。

“不要！”

蝴蝶忍已经以最快的速度向她扑去，但还是慢了一步，她已经扣下了扳机。

然而手指虽然扣下，扳机却纹丝不动，枪声却并没有响起，惯性让蝴蝶忍将少女八重扑倒在地。

少女八重愤恨地把猎枪扔到一边，坐在地上就嚎啕大哭起来。

“为什么？我明明平时一直很注意保养的，却在这种时候坏掉了？大家都死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林函和蝴蝶忍都陷入了沉默，因为这种事情，他们见得太多了。

许久之后，林函终于出声，尝试唤起少女生存的意志。

“如果你想死的话，等我说完再死吧，刚刚那只鬼是你的父亲吧，关于这一点我要向你道歉，我本认为他再也不可能恢复理智，看来是我太过武断了，就在临死之前，我听到他给你留下了一句话，说的是活下去！”

林函一边收起日轮刀，一边向少女八重道歉道。虽说是道歉，但是他的神色却依旧淡然，看不出任何的歉意。

他的这般态度，少女八重本该十分愤怒，但心存死志的她，眼前除了自绝别无他物，根本理会不到这些。

还是蝴蝶忍的敏锐观察，才让少女八重黯淡的眼神里亮起了光芒。

“八重小姐，你的猎枪好像并没有坏哦。”

蝴蝶忍指着地上的猎枪说道。

猎枪的扳机处，正留着刚刚林函斩断猎人又造的手臂时溅出的的血，而正是凝固的血液让她没有办法扣下扳机。

“逝者已逝，请不要把您的父亲，留在世间的最后一点痕迹也抹除了。所以八重小姐，请坚强起来吧。”

说完蝴蝶忍就拉着林函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少女并没有在意他们的离开，蝴蝶忍的话让她想起，在成为猎人的那一天，父亲对她说的语重心长的话。

“既然下了杀手，就要好好活下去吗？”

望着父亲留下的唯一痕迹，八重点了点头喃喃道。

“我明白了。”

太阳从山的那头渐渐升起，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日出了。她的内心就如这初生的旭日一般充满了希望。

而另一边，林函被蝴蝶忍拉进了一个黑漆漆的山洞。

“你是怎么了？天都要亮了，还傻站着那里。”

他们进山找少女八重花了不少的时间，一来一回天都亮了。这点时间肯定来不及赶回药师家取回装备。只能就近找一个山洞避光。

蝴蝶忍关心的当然不是这些，而是林函从刚刚开始，就有些不对劲了。

“没什么的，只是有些不舒服而已。”

林函背靠岩壁坐在地上，心不在焉地答道。

“有什么不舒服，能让你忘记生命的威胁？像现在这样，魂不守舍？”

蝴蝶忍靠在林函的肩上，紫色的眼眸仿佛能勘破林函的内心。

“该不会是，看上那个八重了吧！”

“咳咳！！！”林函差点被口水呛死。

“开玩笑的，你敢不要我，我可饶不了你。”蝴蝶忍古灵精怪地吐了吐舌头。

被她这么一闹，林函的心情确实好了很多，心中顿时也知道了她的用意。

“那个…忍…”

“嗯？”

“我做的真的是对的吗？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斩鬼。”

“怎么了吗？”

“如果都是那些身心都变成鬼的家伙也就算了，但是既然已经变成了鬼，完全臣服于自己的欲望，为什么又总要在最后的那一刻，在我的面前展露那一丝人性，一次又一次地提醒我悲剧的存在。最后那一刻，我杀掉的真的不是人吗？”

“不是！绝对不是！你做的是正确的。”蝴蝶忍坚定地说道。

“他们已经不是人了，心一旦堕落，就会沾染上罪恶，一切就都无法挽回。我们必须斩杀他们。否则世界上就会有更多这样的悲剧出现。”

“就像是猎人又造，如果你不杀了他，那他的女儿也会死，而且还会有更多的人受害。比起夺走他的生命，我相信那样对他而言更加痛苦。”

蝴蝶忍的坚定让林函稍稍有些宽慰。

两年间游走在人鬼之间，已经让他的心千疮百孔。

两年前他还是生活在和平时代的十五岁少年，但自从来到这个世界，杀戮就从未停止，即使斩杀的是鬼，只要想到他们曾经是人，那么又和屠戮人类有何区别呢？

但是他也并不后悔，就如蝴蝶忍所说，这不是想不想的问题，而是必须去做的事情，他们必须斩杀恶鬼，才能守护人们的黑夜。

“只要有鬼的存在，这样的悲剧就不会停止，必须斩断这悲伤的锁链，必须斩杀鬼舞辻无惨！”

一切回到了原点，林函坚定了意志，便振作了起来，顺便亲了一口蝴蝶忍。

“谢谢你，忍。”

被突然袭击的蝴蝶忍一阵失神，半天反应了过来，脸上已经是一片通红。

“你是故意的吧，只是感谢，可没必要亲上来。”

“被你发现了！谁让我的蝴蝶忍大人这么可爱。”

“讨打。”

两个人一阵打闹，最后还是安静了下来，两个人相拥在一起，享受这来之不易的恬静。坐了一段时间之后，林函忽然出声。

“忍，你先去药师家等我吧，没必要两个人一起在这阴暗潮湿的地方等到天黑。”

林函有些心疼蝴蝶忍，不愿她陪着自己受苦。

“我才不要，哪里还会比有你的地方更加温暖？”

蝴蝶忍紫色的眼眸中满是坚定。

觉得说服不了她的林函，主动放弃了，然后转移了话题。

“说道鬼的话，也不知道那对兄妹怎么了。”

“什么兄妹？”

“就在对面的那座山上，住在山上的一户人家被鬼袭击了，只有少年和妹妹存活了下来，妹妹还变成了鬼。”

“所以你把她斩杀了？”

“并没有，我抵达之前就有人到了。最终选拔时见过的，富冈义勇。”

“原来是富冈先生，他现在已经是水柱了呢。但是本人好像不太合群。”

“看他那副样子也是呢，我见到时也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不过他暂且不提，总言之少女即使变成了鬼，但是还没有害过人，这样的人我是没办法下杀手的，与其留着那里犹豫不决，不如干脆的离开。既然是富冈义勇先到，所以就把判断的权利交给他。不过这样总感觉自己是逃避了。”

“这样的情况无论是谁都会难做的，就像刚刚的八重小姐，即使知道了父亲变成了鬼，吃掉了大家，心中不还是仍然抱有侥幸吗？”蝴蝶忍安稳林函道，然后话风一转继续说道：“但是富冈先生的话，感觉是会毫不犹豫地下杀手的人呢，毕竟除了对他的师兄师姐，其他的时候他都是一直冷着脸的样子呢。”

“我觉得这一点是你错了，如果他真是你说的那种人，就不会等到我到仍然在与那名少年僵持，他应该早就已经下杀手了。之所以等待那么久的时间，难道不是他打心坎里，想要救赎那一名少年吗？”

或许是因为鬼杀队大多数的人，都是被鬼袭击后的幸存者，正因为明白幸福被破坏是何等的痛苦，所以才能对同样遇上这样悲剧的人更加了解，对他们的处境感同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