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生x皓衣行x香蜜53 手足相残

冰雪消融，悬崖峭壁之上雪水滴滴答答。

春寒料峭，三月东风硬得刀子一般。倘若天朗气清、惠风和畅倒也罢了，一旦乌云蔽日，阴风怒号之间便有樯倾楫摧之感。

周遭伏尸遍地、血流成河。残雪未消，殷红人血崎岖蜿蜒，于她脚下汇聚成河。

狂风吹散阴云，金乌吐露光辉。

雪与血交融一处，于万丈光芒之中熠熠生辉，娇花一般靡丽、妖冶，不知迷乱谁的眼眶。

她银兰轻铠、马尾高束，手持长剑、静默伫立，衣着、做派浑似当年一般，好像她仍然是死生之巅的弟子，是师尊的弟子

她下巴高扬、面色冷峻，犹如一尊冰冷雕塑一般直勾勾注视远方。

薛蒙那厢里不知给那群狗东西灌了什么迷魂汤药，如今一个个竟然好像打了鸡血一般，全然不似先前唯唯诺诺、畏首畏尾。

对方人多势众，如今一鼓作气，她大杀四方的棋子大军竟然寡不敌众，逐渐落于下风。

眼前不远处，墨燃正在奋力厮杀，他牙冠紧咬、目眦欲裂。他手中一根藤条舞动乾坤，三丈之内无人近身。

这根藤条唤作见鬼，只听器名便知主人活络性格。见鬼乃是神武，是师尊走后第一年墨燃独走金成池求来的法宝。好巧不巧，见鬼竟与师尊的神武天问如出一辙。

她已经许久不曾在他面上见过如此鲜活的表情了。加之他这一手藤条抽得啪啪作响，刹那之间她分明自他身上瞧见几分熟悉影子。

师尊护短，曾经他老人家便是这般护在她身前的。如今她跟前拼死拼活的换了个人，一颗护犊之心却分毫不差。

她有些恍惚。

许多事已经忘得干干净净，如今刻意回想，她竟然半点也记不得与墨燃相处的那些细节了。

记忆里他似乎赠了不少小玩意讨好与她。什么泥娃娃、面人儿、糖画、蛐蛐之类的小把戏，明明每一件她都仔细收着，可是翻箱倒柜也找不到那些东西的影踪。

她轻叹。

这一声哀婉散入风里，可巧将墨燃歇斯底里的叫喊遮盖透彻。

她没听见他撕心裂肺地呼唤。

再回神时他已然跪倒在她身边。

他后心上插了把剑，鲜血自伤口汨汨流淌，登时尽染衣衫。

她顺着那剑望去，却见青铜剑柄竟是紧握在他手里——

薛蒙。

薛蒙亦是满脸震惊，他双目圆瞪，里头满满荡漾不可置信。

他摇头，似乎只消如此便可自欺欺人地告诉自己一切都是幻象。

可是墨燃已经躺倒冰天雪地之中。

她揽住他宽阔的肩膀，叫他将脑袋枕在她肩头。

她双手止不住地颤抖，她意欲抚上他迷茫的面庞，可是十指却不自觉地一遍复一遍无力滑落。

楚暮云阿燃？阿燃？

这是幼时的称呼，多年不曾提及仍然朗朗上口。

楚暮云薛蒙要杀的是我，你扑上来做什么？

楚暮云你怎么总是不听话？

楚暮云没用的东西。

一声一声，气若游丝、如泣如诉。她装腔作势地轻斥，奈何一语未落早已泣不成声。

“师尊说……叫我一辈子……照看好你。”

墨燃笑了。

他笑得歪歪扭扭、呲牙咧嘴，瞧上去既滑稽又悲凉。

他断断续续地吐口：

“可惜……我怕是不能陪师姐一辈子了。”

“也不知到了那头……师尊是不是也要骂我没用。”

他的竭力抬手，拥住她纤弱的臂膀，好像当年在师尊灵柩前那般。他的脸庞紧贴她的，可是滚烫的泪珠却一点一点变凉，直至刺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