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君歌17 本宫是个好皇后

第二日一早，齐焱睁开惺忪睡眼，率先入目的乃是皇后一张瓷白的面孔。

身着中衣，鬓发虽不至于凌乱却也不曾绾起，皇后端庄，她这样的打扮他只见过一回，便是上回遇刺那时。

胃里仍然绞痛，好像吞下一把钝刀。昨夜他不知喝了多少，实际上并不是仇烟织一直劝酒，而是他自己心烦得慌。

他挣扎着坐起身来。

近日以来仇子梁在朝堂上屡屡为难，回到后宫还需要时时刻刻面对仇烟织那张如丧考妣的面孔。

加上夜里时常惊梦，他梦见自己的兄弟，也就是先帝与齐容一道，指责他杀害手足、篡夺皇位。

他并没有杀兄弑君，当年他确实在案发之前去过长生殿，可是那时皇兄分明活得好好的，还与他说道自己方才满月的头子。

想到侄子齐焱又觉得心底钝痛，他亲手杀了那孩子，还有他的母亲杨太妃。那时他的侄子成美不过襁褓婴儿……可是他迫于仇子梁的威压……他不仅没能力护住兄长的骨血，他还不得不亲手断送兄长在这世间留存的根……

还有容儿……他与他一同长大，虽然他不说，虽然他仍然坚定站立自己身后一同对抗仇子梁，可是自打兄长驾崩，他明显感觉自己与容儿生分不少。

他没再见过他对自己笑，他永远是那样一副眉头紧锁、苦大仇深的模样，他开始流连花丛。齐焱不知容儿究竟是气他没能阻止仇子梁贪图拥立之功，害死了他们兄长；还是容儿当真相信是自己为了皇位谋杀兄长。

齐焱用力捶打两下自己心口，顿时又是一口鲜血自口中澎涌而出。

皇后自他身后将他整个人揽住，她贴在他的后背上，他莫名感觉温暖。

郑义陛下，陛下切莫伤害自己身子。

郑义陛下若是若是有个三长两短，臣妾和母后可怎么活？

他听见皇后抽噎。

他想来厌烦女人哭哭啼啼，可是不知为何眼下听着皇后梨花带雨，他反倒觉得安心。

好像这才知道世上仍旧有人真的关心他、在乎他的死活。

他握住皇后的手，用自己没有意识到的轻柔声音说道：

“好了，朕没事。”

皇后开始絮絮叨叨：

郑义多亏陛下没事，否则臣妾当真不知该如何瞒住母后。

郑义身子是自己的，陛下即使再宠爱仇才人，也该保重龙体。

若是以往，齐焱必会觉得她聒噪，然则今日他却是静坐倾听。

郑义的语气轻柔，她依靠在他脊背上，鬓发紧贴他的脖颈，有些微微发痒。

郑义对了，还有一件大喜事。

“什么事？”

齐焱转身看向郑义，她一双眼睛亮晶晶的。

见他转身，她伏在他耳边低语道：

郑义陛下，程采女有孕了。

仿佛当头一棒，不知为何齐焱应当感觉惊喜地，可是此时此刻他只感觉惊悚。

郑义紧抓他的手，面上神情亦是发自内心的喜悦：

郑义这是陛下的头生子，一定要慎重。

郑义臣妾已经打点好太医，除了您、臣妾和程采女之外此事绝无第四人知晓。

怎么可能没有第四人知晓？

齐焱脊背发寒，梦魇之中侄儿成美依然无止息地啼哭，先帝的杨妃亦是痛哭，他的脑袋剧烈疼痛。可是抬眼瞧瞧郑义满脸期待，再想想鱼儿满面喜色的模样，齐焱只觉自己这个皇帝当得并不算成功。

当年没本事护住侄儿和嫂嫂，如今亦是没本事护住心爱之人和她腹中的孩儿。

齐焱隐藏在锦被底下的双手紧握成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