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古玦尘28 记忆

这并不是实质性的东西，仿佛一团雾气似的，伴随他手掌的动作从自己身体中一点点剥离开来，氤氲在掌心，好像气体又好像液体，模糊的音像与景象断断续续地荡漾其间。

这是……

白玦登时面色大变。

古君拿这个出来做什么？

“这是尊主的东西，老身以为是时候该还给尊主了。”

他一字一顿道，伴随双唇开合，殷红的鲜血逐渐低落，在古君石青色的衣襟大片大片晕染开来，仿佛绽放在三春时节万绿丛中的红花，绚烂娇美、妖冶惑人。

白玦不。

白玦目眦欲裂，他几乎要将满口贝齿咬碎。

这确实是属于上古的东西，是她的力量与记忆。

但是他将她的残魂交给古君抚养的时候明明与他说定，往后永生都不能它们交还给上古的。

为什么？

为什么要在现在拿出来？

古君双手颤抖，似乎已经没有多余的气力托举掌心间满是鲜活生机的雾气，他拼尽全力将那东西呈递上古眼前，每高举一寸唇角便会有更多鲜血滴落。

这是属于大巫的力量。

即使位居巫族，实力更是在巫皇巫后之上，古君依然没有足够的实力来承载上古的力量。所以数百年来，他背负着这东西过得很是辛苦，为了不让后池看出端倪，他只好常年游历下界，哪怕舍弃许多与她相处的时间。

“尊主，请您……咳咳……收好……”

上古尚未来得及从古君手中取回自己的东西，银白色的光波便如同闪电从天而降。

天启不。

天启意欲阻止却为时已晚。

白玦的杀招既稳且准，正中古君胸口。

他哪里还经得起白玦致命一击？

上古眼睁睁地看着古君眼眸中闪动的火光逐渐熄灭，同时将她重生的喜悦一并消磨殆尽。

古君是她的徒弟，她耗费了无数心血用于栽培他。如果不是他志不在此，那么当年她就会将六界托付于他，而非暮光。

上古为什么？

上古抬手，抚过古君的双目。

死不瞑目，他实在不该是这个结局。

上古缓缓起身，转头看向白玦。

她再次打量这位昔日旧友，一别数载，重逢佳人在怀。

他身上再也不见了当年那种独立于红尘之外的超脱气质，多了几分烟火气的他不知为何必之以往反而更加清峻。

若是皆大欢喜，她尚且能够调笑两句“人逢喜事精神爽”之类，可是甫一见面他便出手杀了爱徒，她只感觉他的改变令人厌恶。

上古为什么？

眼锋如刀，仿佛想要将白玦的胸口剖开来，瞧一瞧他心里究竟在想什么似的。与之相反，上古的声音尚且算得上平静，语气却是包含了化不开的疲倦。

凡尘俗世，终究是不一样了。

故人，也再不复当年。

白玦没有作答，不过静静注视上古，眼神平静如同古井无波，任谁也看不出这还是曾经对后池强取豪夺、肆意妄为的白玦。

上古等了片刻，见他不出声，于是再度询问：

上古为什么？

不耐烦。

在场皆是熟悉上古的人，都能够听出她的忍耐已经到达极限，包括白玦在内，于是他淡然开口：

白玦没有为什么。

白玦双目微眯，眸底依然巨浪滔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