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郭德纲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恍惚间想到了第一次见他的场景……

彼时的唐鹤时还叫着唐闻中，跟着奶奶生活在北京。

唐闻中的爷爷唐老先生是著名的快板表演艺术家，老先生人品贵重，却偏偏生了个不孝子，人到晚年重病在床，还在为妻子孙子谋划。

郭德纲在北京打拼的时候曾受过老先生的恩惠，知道老先生去世后，老太太带着五岁的小孙子独自生活，四处打听，可算是找到了二人的住处。

一个五岁的孩子能有多乖？知道奶奶身体不好，就一个人在家门口玩儿，也不走远，就在门框那儿坐着，说是玩儿，其实就是一个人发呆，生病不舒服，害怕奶奶担心，想咳嗽就跑远一点儿咳，然后立刻回来，奶奶一有动静就立刻跑回屋里，懂事，懂事的让他心疼。

小孩儿刚出生没多久，父母就离了婚，母亲一个人跑去了国外，父亲很快再婚，却因为吸毒被抓，败坏了唐老先生一生的好名声，前些年还好，老先生和老太太一起教养孙子，随着老先生的离世，老太太身体大不如前，不久前还染上了癌症，让人直呼上天不公。

因着是早产，唐闻中的身体本就不如别人好，还特别的乖，让老太太更加不愿意那么早离世，老太太心想，我要是就这么走了，崽崽可该怎么办啊？

没有几天，郭德纲便着找来了，唐老先生夫妇为人和善，帮过郭德纲不少的忙，唐老太太见着他，眼泪都掉下来，她已是弥留之际，深知自己活不长久，自己不怕死，可偏偏还有个懵懵懂懂的小孙子，请求郭德纲看在已故丈夫的面上将小孙子养大成人，不求成才但求成人。

郭德纲心里也不好受，却也安慰老太太让她安心看病，钱不够，他出，包括唐闻中，他会把他教育成人，让老太太放心。

只可惜老太太没多久还是去世了，郭德纲赶到的时候，就见老太太在叮嘱着唐闻中什么，唐闻中躺在老太太旁边，一边听，一边点头。

五岁的孩子似乎不知道什么是死亡，依旧乖乖的蹲在旁边看大人忙。

等到安排完老太太的后事，郭德纲看着一旁乖乖的小孩子，蹲下身子与他平视，温和的说——

郭德纲跟我回家好吗？

小孩子没有回答，反而提出了一个要求——

唐鹤时你能抱抱我吗？

郭德纲有些诧异，却依旧抱起了孩子。

唐鹤时把头埋在他的肩膀上，小声的说——

唐鹤时奶奶让我不要哭，我答应了，可是我有点儿忍不住了，叔叔，我给你吃糖，能让我趴在你肩膀上哭一会儿吗？就一会儿，这样奶奶就听不见了，不会难受了……

郭德纲只觉得心有点儿疼，感受到肩膀传来的湿润感，只是安抚的摸男孩的头，什么都说不出来。

这个孩子他什么都懂，什么都知道，他知道自己以后再也见不到奶奶了，就像爷爷那样，他知道奶奶看见自己哭会难受，他就一直忍着，即使他只有五岁。

这一年是郭德纲最困难的一年，可他依旧毫不犹豫的把唐闻中带回了家。

郭德纲牵着唐闻中的手回了家，松了手后，却发现自己手里多了一块糖，他惊讶的看着只有五岁的小孩子，唐闻中却只是害羞的笑了笑。

唐老太太是南方人，说的是吴侬软语，老先生会迁就的跟着老太太说，所以唐闻中也是有点儿偏南方的口音，可是不严重，既让人觉得好懂，又让人觉得很可爱。

郭德纲收了唐闻中为义子，却一直没有收他为徒，但基本功还是跟着别人一起教。

和张云雷不同，唐闻中是不能给他压力，越给他压力背的越慢，加上身体原因，郭德纲对他一直很放松。

……

转眼就是十三年，曾经说着吴侬软语的小男孩，逐渐成为了如今俊朗的少年郎。

郭德纲有些感慨，或许自己是真的年纪大了，越来越伤感了，心里想着，端起手边的茶杯喝了一口。

唐鹤时出来后，擦去眼泪，深吸一口气又吐出来，调整好状态，就出门了，叶鹤缘在外面等他。

趁着这几天没事，赶紧去学校一趟。

叶鹤缘看见他眼眶有点儿红，知道恐怕是师父找他谈过了——

叶鹤缘呦，眼睛怎么红了，跟小兔子似的。

唐鹤时白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可能是在台上说不了几句话，台下的叶鹤缘活脱脱的一个话痨。

叶鹤缘欸，我听说安迪会说话了，说的还是崽崽，你说是哥哥好学还是崽崽好学……

崽崽，不要问我为什么，亲身体验，唐鹤时面无表情的想。

叶鹤缘你这会算是小火了一下，我刚刚看你那微博，粉丝还在涨，这下你出门记得保护好自己，你的行李我已经给你准备好了，我等会儿跟你一块儿去南京，我听说岳哥找你助演了，这么一看你在南京也待不了多长时间……

唐鹤时(皱眉)你去南京干嘛？

叶鹤缘(理所应当)陪你啊！这几天没有演出，你又不在，我一个人待在北京也没事儿干，欸我听说南京有好多好吃的，我想尝尝。

唐鹤时(无奈)你不用这么担心我，我又不是三岁小孩，这么容易被人骗。

叶鹤缘你的确不是三岁小孩儿，三岁小孩儿都没你好骗，你说你那心软的，别人一装可怜，你就心软……

这是夸张的说法拍唐鹤时的确很容易心软，不过他看人看事很准，谁一旁什么小心思他一眼就能看出来，一般不太好的事他就会提前找机会出去。

叶鹤缘是个爱玩乐的人，好说话，看似好像是个没脾气的人，他比唐鹤时大五岁，两人搭档近十年了，特别护犊子，当面说他坏话没关系，要是说他师兄弟坏话的，当场就翻脸。

当年有个鹤字科的学员有点儿眼红唐鹤时小小年纪当了鹤字科的老大，就在背地里说了几句坏话，正好被喝了点儿酒的叶鹤缘听见了，当时就打起来了，闹到了郭德纲那儿，后来那个学员被开除，叶鹤缘禁演半个月，结果转头郭德纲就给了他一千块钱，让他趁着放假想去哪儿玩去哪儿玩了。

唐鹤时知道他是为了自己好，默默地听着，一边分神的想，是不是跟郭麒麟待久了都会话痨？可是自己跟陶阳也不话痨啊？大楠好像有点儿，不过他那么爱哭应该是和自己待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