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第九章将错就错

方如沁「迷迷蒙蒙睡了如许多天，终于缓缓睁开眼皮，只见头顶帘幕迎风而动，愈发缭乱眼睛。」这是……哪里？我刚刚不是在……「嘴里呢喃不清，想要求证什么。侧首正欲环视周边光景，却瞥得榻边那抹深邃蓝衣。」少恭！？ 「几乎是不经任何斟酌地叫出那个熟悉名字，下意识地坐起将人定定望着，眼前人俊朗容颜温润如昔，一时失神。脑中忽地传来一阵刺痛，也不管有否在人前失仪，蹙紧眉揉了揉一边的太阳穴。」头……好痛……「口中因感到不适而低吟，怎么……竟像忘记了许多事情？」

欧阳少恭【屈肘偏卧于矮塌之上，如多日劳累奔波趁闲暇之时小憩片刻一般，耳畔间闻人娇声惊讶之语，起身回望去，娇娥慵懒无力半支身于横塌。许是近日已将琴川之人皆以仙芝涑魂丹赐之，多年夙愿如今已然有望实现，且女郎目光纯澈，无丝毫自己所不愿见之色，心中所想于面上终可显现一二，眉梢眼畔，舒心惬然如春风过境十里，温暖和煦】如沁，你可终于醒了，怎么，还有哪里不舒服的吗？【声色里殷殷切切，关怀备至】

方如沁【虽不解为何会无端睡了这么许久，只感耳畔温言不断萦徊，一如以往体贴呵护，不适之感仿似和缓。缓缓垂下揉穴手臂，举止间尽可能恢复方家小姐仪态。克制脑中杂七杂八念想，努力回以温婉笑颜】劳少恭挂心了，也不知怎的，竟是睡了这么久。【探头透过人张望起周边景象，原来是自己府邸，可似乎又比以往有些许不同？那些下人呢？平常不都随侍在侧？柳眉微颦，将心底疑虑迟迟问出】少恭……这里……是不是发生过什么事情，何以这等安静？

欧阳少恭言笑晏晏间将缘由娓娓道来，其中曲折自是轻描淡写的粗粗带过。 “如沁你不记得了，琴川爆发瘟疫，灾情严重的很，你不辞辛劳，与我一同分发解药，是我疏忽大意了，忘记不久前你大病初愈，几番劳累之下，你可不就病倒了。” 伸手抚抚女郎因沉睡而略显散乱的鬓发，温情脉脉，声线低沉仿佛曲尽弦收般安抚人心。 “你将下人们都派遣下去照顾琴川百姓去了，你说，这叫我怎么放的下心让你一人拖着病体在这方府？” 讳莫双瞳间嗔怪三分，但不掩其殷殷关切之意，情深处暧昧丛生。

方如沁“瘟疫……”似乎，是有这么一回事儿……目不转睛地盯着人，对其有条不紊的态度无端竟起戒备之心，残存的理智提醒自己事情绝不会如此单纯，却又找不出一丝破绽。 “少恭……对不起，如沁又给你添麻烦了……” 紧蹙眉头在人安抚同时略微舒展，听人所言顿生歉意， 终于勉强信了下来。只怪这身体太不争气，如此情境， 却是什么也做不了。 “不行……我得去看看他们。”忧色又上眉梢，再顾不得眼前人神色，径直掀被而起。下榻没行两步，头顶却又不可遏制地一阵晕眩，条件反射抬手扶额，左倾右晃几欲后坠。

欧阳少恭抬臂扶稳人几欲昏倒身躯，力道温柔但又不予挣脱的揽人坐下，下意识将柔荑圈于掌心，交叠处灵力流转，见人神色清明方才停滞。 “我知道你悲悯他人，但你能不能先学会照顾好你自己，凡事多为自己考虑考虑，你若有个万一，你叫我怎么办，小兰怎么办！” 情感先于理智一步，面色苍白无力却仍要坚持帮忙，终究是看不过去，呵斥之语脱口而出，素性待人温和，更何况是对于方家青梅竹马的姐弟二人，如今这话倒也语气颇重了。 知人性子倔强，虽是女儿身却铮铮然不弱于须眉，心下喟叹倒也不退分毫，可言语间倒也柔和三分。 "不是还有我吗，你且安心养病就是。你若不依的话，索性我也寸步不离地看着你好了。至于百姓们，就由着其他大夫好了。”

方如沁熟悉力道禁锢自由无法脱身，一面又难以抗拒这突来的温暖，只得坐下任人动作。稍稍缓劲之后，忽闻呵斥入耳，激得身子一颤，却也如当头棒喝般给了提醒。 “是啊，我还没看着兰生穿上我亲手给他绣的婚袍呢……” 而那句'你叫我怎么办'，更教内心深受触动，大感意外地抬起了头。这么多年，竟不知，他也在乎自己到如此程度…… 察觉到人缓了神色，声声叮咛于耳畔依旧萦绕不断。再若一意孤行，岂不有负他的关爱？他对自己，也是有那种感情的吧…… 如是猜测，心头更添许多温暖，这才将杂念驱散。鼓起勇气抬手搭上人手背，言谈间亦已恢复大方仪态，不再似之前任性。 “少恭一定还有很多事要做，琴川百姓需要你，少恭……就不必耗费时间在我这个不听话的妹妹身上了。如沁可以照顾自己，也会争取尽快好起来，这样……就能帮上少恭了。”

欧阳少恭手腕反转间指节微拢，软凝素手已包裹于温热掌心，珍而重之又不容挣脱，温和坚定之中隐隐强势透骨， “如沁明白便好，我自幼孤寡，身侧为亲之人只有你，与小兰，若你二人有事，道不知这千丈软红与我还有何意义。” 世人愚昧凉薄，所谓情意真让人…荣幸之至。以德报怨，何以报德。点漆墨瞳里泛起痴狂执迷的涟漪，纵负我之人千万，也终有那一二并不泯于众人。 “枉我自负看穿轮回，到头来也不过如寻常一般别无二致，他人性命生死终究不如心上之人。” 隽逸面容似笑非笑，偏偏眼眸中殷殷切切，棱唇翕阖间的话语若玩笑若慎重告诫， “如沁切莫将我视之过高，毕生所求不过吾心长安，免叫生死作相思。”

欧阳少恭——应怀庭饰

（第二卷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