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后,魏无羡竟真的回到了过去,他从不夜天跳下后一年的大年三十。
魏无羡费了无数心力,好容易才回到了过去,马不停蹄的赶回莲花坞,做起了梁上君子。
今天呀,是大年三十,全家人团圆守岁的日子。
到处张灯结彩,红彤彤的一片,孩子们的欢声笑语,闹哄哄的鞭炮声声,飘散着的饺子清香……江澄缩在黑暗里,双目无神,面无表情。
魏无羡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过她了,自观音庙一别已经三年了,他总也找不到她,见不到她。
“你来做什么?”江澄此时开口,竟是一点也不意外本该死的透透的魏无羡的出现。
“我…”魏无羡的声音有些哽咽,他忙低头掩住心惊,又抬头若无其事的笑,“我来看看你啊。”
江澄撇撇嘴,“这次这个梦可真是奇怪。”她晃到魏无羡身边,眼神亮的吓人,“回来吧。”
这时魏无羡才闻到她身上的酒气,再往地上一看,四散着酒坛子,得嘞,他小师妹今天是喝了不少。
江澄突然扑到他身上摇他,声音很小,像是怕一个不小心就把他吓走了,“回来,你们回来,他们都,一家,我一个,害怕。”
“不是一个,”魏无羡被这断断续续的话勾的悲从中来,连忙搂住她,“我陪你。”
江澄哼一声,好似回到了舒朗的少年时代,一举一动都是江二小姐的矜傲,“魏无羡,咱们去放风筝!”一边说一边拉着他走,风风火火的取了风筝,还直接带着他御剑到了以前他们放风筝的山上。
年少时期,他们总是在这里放风筝,练习射箭,时光一转眼匆匆而过,这里倒是变化不大。
不过正是除夕,所谓月黑风高,雪花飘飘,北风萧萧,一阵寒风呼啸而过,两个人被灌了一嘴雪沫子,江澄差点没被呛死,却死活不肯下去。
“澄澄,咱们下次再放,下次再放啊。”魏无羡哄着师妹,说着就要夺走她手上的风筝。
江澄才不松手,“就不!”她一边咳嗽一边放风筝,不知怎么就眼眶红红,自己背过身悄悄的嘟囔,“万一,万一没有下次了……”
声音飘散在风雪中,魏无羡自然没听见这句话,他正鼓捣自己的符咒呢!
“魏无羡,这么高你还能射到吗?江澄单手叉腰,神气的不可一世。魏无羡切一声,夸张的拿起弓箭,“当然可以!”然后手故意一偏,箭与风筝擦肩而过。
“哎呀!没射中!”魏无羡夸张的跳脚,然后悄悄的点燃了自己制作的符咒。
江澄拨弄拨弄弓弦,箭带着凛冽的风而去,快准狠的将风筝射落,江澄得意回头,看到了山下开着的莲塘和莲塘里偏头轻笑的魏无羡。
明明此刻天上没有光,魏无羡却好像被笼罩着光亮,江澄好像,好像看到了她的太阳。
那个太阳从小一直在她身旁,她从来没有想过会丢了这道烫着她心房的光。
冬日莲塘,十里荷香,这可是魏无羡早就准备好的礼物然要屁屁癫癫的献给师妹啦。
他跑到江澄身边,“澄澄,喜不喜欢啊?”
江澄被他眉目晃到了眼,晃了下神,然后高抬下巴,“勉强,勉强喜欢吧!”
魏无羡哈哈大笑,子时到了,这时漫天烟花同时绽放,渲染了整个黑丝绸般的夜色。
他曾经许诺:
送她漫天烟花,许她十里蒹葭,
送她冬日莲花,望她一世繁华。
这愿望实现的时候,魏无羡却来到了大年二十九!
丫丫的,果真是时光倒流!一点都时间不给人多留!魏无羡气的原地跳脚,高呼坑爹!
他费这老门子劲回来,都不能让他和澄澄多接触的嘛!
靠,让他来这大年二十九,大年三十他的功夫都白费了!
白费了!白费了!
魏无羡咬咬牙,开始了新一天哄师妹高兴的征程。
然后就被清醒的师妹给拎到祠堂跪着去了,了…
魏无羡看着自己身上捆的严实的紫电,表示了小小的抗议,“澄澄,这个…我不跑的。”江澄瞪他一眼,好的,抗议无效。
魏无羡眼珠一转,计上心来,倒在地上,“哎呦喂,澄澄,我突然好难受啊!疼疼疼!”
江澄不敢肯定魏无羡是不是故技重施又在演,也着实怕他是真的身体不舒服,连忙俯下身查看。
极轻的荷香绕在鼻尖,魏无羡身体比脑子反应快,一把就将荷香的来源按在了怀里。
“澄澄,我想你了。”魏无羡紧紧的搂着她,生怕一眨眼,她就不见了。
江澄身子一僵,下一刻暴起,“魏无羡!你发什么神经!再不好好忏悔我打断你的腿!”
一声“姨姨”打断了江澄要打人的动作,魏无羡向门口看去,只见一个小团子摇摇晃晃的站在祠堂外面,伸着小胳膊求抱抱,还奶乎乎的喊着,“姨姨。”
见到团子金凌,江澄的脸色和缓了不少,弯腰将他抱起,团子窝在江澄怀里,湿漉漉的大眼睛好奇的打量着魏无羡这个陌生人。
“照顾公子的人呢!都吃干饭的!”金凌独自出现在祠堂把江澄给气个半死,把金凌放到魏无羡身边就出去咆哮去了。
金凌不认识眼前这个被五花大绑的人,却莫名的觉得他很亲切,在他身上爬上爬下,还呀呀的喊,“呀呀!电电!呀呀!”
魏无羡伸不出手抱他,小团子就自己挂在他身上,玩紫电玩的不亦乐乎,还兴高采烈的给魏无羡看,“看看!电电!”
这个岁数的孩子,该会喊爹娘了,一个小小软软的孩子,好像有千斤重,压的魏无羡心口发疼。
小孩子对情绪是最敏感的,团子眨眨眼,不明白这个怪叔叔怎么忽然就红了眼眶,胖乎乎的小手手从怀里拿出一颗糖,“给你你,甜甜!”
江澄回来的时候,魏无羡和金凌一大一小两个脑袋凑到一起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悄悄话,江澄翻个白眼送给魏无羡,低头抱起外甥,“阿凌,该睡觉了。”
“姨姨!喜欢!”团子金凌抱着魏无羡胳膊不放手,“不觉觉!”他一撅嘴,脸更圆,更像个团子了。
当然,抗议无效,江澄把他团成一团交给奶娘了,这下,祠堂里只剩下魏无羡和江澄两个人了。
魏无羡抬头看天,然后颇为尴尬的活跃着气氛,“哈哈哈哈,今日天不朗气不清啊,哈哈……”
江澄哼一声,“你给我在这里好好待着!你欠阿凌的!你哪里都不许去……”
听着江澄久违的喋喋不休,魏无羡想把那句一直想说却阴差阳错一直未能说出口的话说出来。
大年二十九,月黑风高,天不朗气不清。
“我心爱的姑娘在这里,我能去哪里?我哪里也不去。”
魏无羡将心里的这句话缓缓说出口,看到师妹江澄那澄澈的眼中晕开了山川更迭,波涛汹涌……激荡复杂极了,魏无羡从没见过江澄有那么复杂的眼神。
然而他始终没有得到答案,因为到子时了,又是前一天了。
一开始,魏无羡到底还是顾及着自己是个死人,不能随意出现在人前吓人。
可是后来,他发现时光倒流,不管他一天做什么混账事,到了前一天都没人知道了呀!
本来也就是嘛,谁知道自己明天会遇见什么奇葩呢?
更别说夷陵老祖还有那玄乎其玄的诡道助纣为虐,他便开始了胡作非为,死缠烂打,上窜下跳!
反正只要能看到江澄笑一笑,他就乐的能多吃几碗饭!
日子就开始奇妙的循环,大致就是江宗主将自己师兄带到祠堂反省,反省不了多久就开始鸡飞狗跳……
当金凌由一个将将会走路的奶团子变成了缩在襁褓里的小宝贝后,终于有一天,一个极其俊秀,眉心一抹朱砂的公子轻轻的抱起了他。
这天呀,是金凌小宝贝的满月宴。
魏无羡前几天把江澄绑了起来,话说改变不了的事情,他才不想再让澄澄经历一次那撕心裂肺嘞!
他,他只想给她快乐,只想让她无忧。
可是阴差阳错,她这一生的苦好像都是拜他所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