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亏欠

皇城之内，延寿宫中面色苍白的皇帝司马照咳了几声，缓了缓向上首的太后何青盈说:“母后，还是算了吧，言欢他好不容易遇上喜欢的姑娘，我们就不要再算计他了。”

何青盈听了“言欢”二字，心中像被扎了根刺一般，冷声说:“你还叫他‘言欢’，他如何能言欢，你父皇明知他不会说话，竟赐他这样的字。他是故意报复我，想让我难堪。”

司马照又咳了咳，站起身拱手说:“母后，您真的多心了，父皇是对三弟的祝愿。”

何青盈看着司马照摇了摇头，说:“罢了，他的心意如何已经不重要了。照儿，你快坐下。”

司马照听言坐了下来，看着何青盈鬓边的白发皱了皱眉，犹豫了一会儿说:“母后，我们已经算计过三弟两次了，他为着我娶了武安侯府的女儿，又为了我忍气吞声饶过了武安侯府，甚至放过了背叛他的孙氏。我们再算计他，怕是和他的情份就要尽了！”

何青盈的腰背佝偻下去，无力的说:“我如何不知道，可是你的身体……，若有个万一，这江山如何守得住？”

司马照有些心虚的说:“有皇后和太子在……”

何青盈听了轻拍了拍几案打断道:“皇后那软性子，若没有你和卫国公府，她早被拉下来了。就连太子都有些像她，心慈手软的。他们那样如何能守得住？”

司马照手握成拳放在嘴边咳了咳，说:“这不是还有母后吗？”

何青盈垂下眼看着手旁已经冷了的茶水，颇有些悲凉的说:“我也老了，我倒想帮，却是力不从心了。”

司马照心酸的望着何青盈唤道:“母后！”

何青盈抬起眼勾了勾唇说:“没事，照儿。母后一定会守住这江山的，所以，司马烈必须除去。”何青盈挺直了腰背，眼中露出了狠色。

看着这样的何青盈，司马照心头一颤，皱起眉来。他这辈子无论是做皇子，还是太子，甚至是皇帝，都是顺着何青盈的心做事，唯一的一次反抗便是为了皇后卫璟兰。

何青盈是看不上卫璟兰的，若不是卫国公府在朝堂之上颇有地位，无论司马照如何苦苦哀求，她也是不会答应的。

司马照垂下眼看着自己拇指上那雕龙玉扳指，只觉得心累，在那皇位上的每一天他都觉得艰熬。

已经够了，为了母后，我已经做得够多了。剩下的日子我想为自己而活，不是儿子，不是皇帝，只为自己而活。

司马照悲凉的想着。他知道何青盈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改变注意的，他的弟弟，他那为他牺牲了太多的弟弟，就让他自己来保护吧！

司马照起身看着何青盈淡淡的说:“母后，朕明白了。朕还有奏折要看，便告退了。”

何青盈看着面色苍白的司马照，爱怜的说:“照儿，你明白就好，你去吧。保重身体，莫太劳累。”

“是，朕知道了。”司马照一步一步的走出了那寒气逼人的大殿，没有丝毫的眷恋。

司马照被宫人随从着到了太极殿外，他往那白玉石的阶下看去，那洒着阳光，白晃晃的地面刺痛了他的眼，他恍惚看见了那冰天雪地里跪着的小小身影。他红了眼。

若没有司马然，司马照是决当不上太子，更当不上皇帝的。就凭他醉酒失手打死宫人这一条，就会被言官抨击。而司马然认了下来，除了他们兄弟俩谁也不知道这件事。司马然也因此被杖责，禁足。

司马照亏欠司马然的实在是太多了，这辈子怕是还不清了。

司马照闭了闭眼，转身进了太极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