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文元

罗有贵上前敲了门，不多时韩远打开了门。韩远看着门外的几人愣了愣，最后看着虞如云抿了抿唇。

虞如云看着韩远那张俊朗的脸和记忆中那文质彬彬的许文元的脸重叠在了一起，她提着的心才放了下去。文元哥真的还活着，她真的怕是空欢喜一场。她眼中含着泪，看着韩远笑了笑。

虞如云身旁的妩娘见着韩远是又惊又喜，几步走到门前说:“原来你住这儿，你知不知道你把我害惨了！”她又转头向虞如云说:“如云，就是他，我要找的人就是他。”

这个世界还真是小啊，兜兜转转的，该相遇的人总会相遇的。虞如云也没想到她和妩娘要找的竟是同一个人，她想着:缘份真是奇妙啊。想罢她上前向妩娘说:“姐姐，我找他有重要的话要说，你的事可不可以放一放？”

妩娘见虞如云这样郑重其事，虽不解却也点了点头。

韩远看着虞如云笑了笑说:“进来吧。”

虞如云红了眼，转头看了司马然一眼，司马然冲她点了点头，她才进去了。韩远意味深长的看了司马然一眼，带着虞如云去了屋内，关上了门。

妩娘见门关上了，不免有些心焦，想着:也不知两人关上门做什么，看样子他们是旧相识了。她在门前望了望，转身看见院中那负手而立，冷着脸的司马然，忙往另一侧的墙角挪去，隔得远远的向司马然说:“王爷，这孤男寡女的，你就不怕发生点什么？”

司马然的眼神如冰刀一般扎向妩娘，这么远的距离妩娘仍是抖了抖，直往墙角缩。罗有贵见了笑看着她。妩娘朝他恼道:“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

罗有贵无辜的摊了摊手说:“我并没有笑话姑娘，我这人就是天生带笑的。”

妩娘轻哼了一声，问道:“你刚给了那泼妇多少钱？”

罗有贵笑说:“十两银子。”

“什么，你给这么多？你钱多得很吗？”妩娘既气恼又惋惜的说。

罗有贵摇了摇头笑说:“不算多的，她的牙齿怕是要掉好几颗。还有，我的钱不多，钱多的是我家王爷。”说着讨好的看向司马然。

司马然看了他一眼便转过头去看着院中晾晒的草药。

妩娘见罗有贵热脸贴在冷屁股上，捂着嘴笑了起来。

屋内虞如云红着眼道:“文元哥，你真的还活着，你怎么不来找我呢？”

韩远也就是许文元，他像小时候一样摸了摸虞如云发顶，红着眼笑说:“浼浼，对不起，让你受苦了。”

那一声多年未听见的“浼浼”让虞如云的泪滚落下来，泣不成声。

许文元轻轻拥着虞如云，自己的泪也流了下来。

虞如云哭了不多时，忙止住了，泪眼朦胧的抬头看着许文元说:“文元哥，你是不是想杀了司马烈？”

听见司马烈的名字，许文元眼中涌出了强烈的恨意，他咬牙道:“他该死！”

虞如云从未见过这样的许文元，在她的印象里许文元一直是温润如玉的，他对谁都是笑脸相迎。这样陌生的许文元让虞如云很是心疼，她知道那个文质彬彬，温润如玉的许文元像无忧无虑，活泼爱笑的虞如云一样回不来了，再不可能回来了。可是至少她们要活着，要一起好好活着，替那些逝去的人活在这人世间。

虞如云等许文元心绪稍稍平复了些才又说:“可是，就算杀了他，我们的亲人也活不过来了。”

许文元一拳重重捶在了桌子上。

屋外的妩娘吓了一跳，向罗有贵说:“这又哭又闹的不进去看看？”

罗有贵摇头说:“这是他们的私事，只能他们自己解决。”

妩娘了然，自顾叹了口气。

屋内许文元红着眼说:“是，我知道他们活不过来了，可我除了替他们报仇什么也做不了啊！浼浼你知道我有多恨自己吗，那日我丢下母亲出城问诊，那可是中秋日啊，母亲还做了月饼等我回去，我怎么能忘了呢，我怎么就忘了呢！”说着许文元跪在地上抱头痛哭起来。

虞如云哭着跪下，抱住了许文元，她只能陪他哭着，因为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话才能安慰他。

哭过后的许文元抬头含泪看着虞如云说:“浼浼，我快到京城时不慎跌下山崖，撞到了头部，被忤作老韩所救。可我竟把母亲，师傅，你们都忘了。我忘了你们，安安心心的活了好几年，直到那日在花满楼外看见了你，我才慢慢想了起来。我真是混蛋！”

虞如云摇了摇头，说:“文元哥，这不怪你的。”

许文元自嘲的笑了笑，将虞如云扶了起来，又弯腰帮她拍了拍裙摆上的灰，他直起身看向门口处，望着那漏进来的天光，笑了笑，转头说:“浼浼，你要活着，你要替我们好好活着。”

虞如云向后退了一步，摇着头，流泪说:“我做不到，我做不到的”，她又上前拉着许文元的手臂哀声说:“文元哥，我们一起活着吧。让司马烈死了太便宜他了，也让他活着，让他痛苦的活着，忍受着世间的疾苦。文元哥，仇恨是把双刃剑，杀了仇人可也会伤了自己。我是死过一回才明白了这个道理，文元哥，我们放下吧，他们泉下有知，会愿谅我们的，对不对？”

许文元望着哀痛的虞如云，想起小时候笑声像银铃一般，笑容像山花一般，让人见了就想跟着笑的小丫头，她怎么如今只会痛哭了，她的笑脸去哪里了呢？

许文元心疼的摸了摸虞如云的发顶，苦笑着说:“浼浼长大了，怎么就长大了呢？”

虞如云擦了擦眼泪，勾了勾唇说:“我当然长大了，文元哥不也长大了吗？”

许文元叹气说:“是啊，我们都长大了。”

虞如云又望着许文元沉声说:“文元哥，仇恨会让我们变得面目全非的，婶婶若是知道了会心疼的。”

许文元突然想起自己曾对那几岁的孩子动了杀心，心中一阵恶寒。司马沁便是他绑走的，他救不了虞如云，便想着若她死了，他便杀了这个孩子。他将司马沁放在那破庙中，当时真的想一把火把那破庙连同孩子一起烧了，也让司马烈尝尝失去亲人的滋味。可那庙中法像庄严的菩萨惊醒了他，他跪在庙中求那慈悲无量的菩萨保佑虞如云能安然无恙。

好在你还活着，许文元看着虞如云庆幸的想着。许文元无奈的说:“可真要放下，谈何容易啊！”

虞如云知道许文元动摇了，她又忙道:“文元哥你想想，若你出事了，那救你的老韩如何能幸免，你忍心吗？”

许文元脸上露出痛色，叹了口气，看着门外说:“都这个时辰了，我该去给师傅送饭了，不然他又要生气了。”他又转头道:“我拜了老韩为师，也没能将师傅所授医道传承下来。浼浼，你说师傅会怪我吗？”

虞如云想起她大伯温和的模样，说:“不会的，大伯不会怪你的。”

许文元点了点头，说:“好了，出去吧，他们还等着你。那位王爷能陪你一起来，想必对你很好，我也放心了。”

虞如云垂下眼说:“他是很好的人，我欠了他许多恩情。”虞如云又抬眼问道:“文元哥，你见过魏素姐吗？”

“远远的见过一面，她和我已经没有关系了。”许文元淡淡的说。

虞如云点了点头，想起妩娘来，又问道:“你和妩娘是怎么认识的？”

许文元想着花枝招展的妩娘皱起了眉，说:“我曾找她问过你的情况，也不知怎的她非要跟我做朋友。”

虞如云笑了笑，想起婶婶曾说过:“你文元哥其他都好，只除了男女情事上”，她觉得说得很对，她笑说:“妩娘姐姐是个好人，只是性子直了些，文元哥多和她接触就知道她的好了。”

“男女有别，我和她有什么可接触的。”许文元淡淡说。

虞如云也不知为何，总觉得许文元和妩娘之间会纠缠不清，她也不多想，开了门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