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炉香

谢沉愫养的那只小黑猫化作了玄衣的清秀少年，和众人一起站在院中。

沉寂的夜色之中，红月高亮，就连月中的耀斑都能看的清清楚楚。邪鬼在门外长嚎，青面的傀儡在屋子里睁开了眼。

“闭气！不要出声！无论发生什么。”

已经化作人身的玄瞳沉声示意众人，谢沉愫解下腰间的白骨鬼笛，开始吹奏。起初，笛声哀怨凄楚，带着一种阴森鬼气；中间过渡之后，笛声猛然拔高，一阵一阵，像极了百鬼齐喑；高潮过后，笛声又开始下落，是以婉转连绵的泣音断续做结。

院中聚集在众人脚下的影子开始在地面上汇聚融合，上涌凝结出一团实体的黑影。黑影渐渐分化，黑潮褪去之时，院子中出现了两个带着兜帽的女人。

“玄瞳点灯。”

谢沉愫放下骨笛，偏过头低声命令。玄瞳领命。伸出右手，两指并拢，轻轻一划，再向前隔空一点，院外的两盏白灯笼亮起了幽蓝的火光。更奇特的是，这灯笼投射出来的光亮竟是妖异的红色。

妖里鬼气。

带着兜帽的女人们同时睁开了眼。

“骨女制傀儡，桥姬阻邪鬼。”谢沉愫的声音悠远空旷，地面上的人听来仿佛是从地底下传来的，诡异得很。

周子舒屏气凝神，可还是忍不住皱眉，不解的眼神投向了其实明显不同的谢沉愫。

姑娘挥手布下隔离的结界，示意众人可以呼吸了。所有人都纷纷松了一口气。

周子舒松了一口气，想问些什么，却被一脸兴奋的温客行抢了先：“阿愫妹妹，刚刚那两个黑影女人也是鬼吗？能打得过吗？”

谢沉愫调整好表情，转过身来，露出了一个轻松的笑：“骨女和桥姬皆是怨气戾气深重的女鬼，他们对付这些还是绰绰有余的。”

“女鬼？”周子舒听到两个人的对话，低下头若有所思，沉默了好一会儿，又猛地抬起头，一个箭步冲到了谢沉愫的身边，执起她的手腕搭在她的脉搏之上。

没有脉搏。

周子舒再次探查谢沉愫脖颈后面的脉象。

同样静得犹如一潭死水。

谢沉愫根本没有心跳和脉搏！周子舒愣在了原地，之前他就隐隐有些察觉，谢沉愫有些不一样，却不曾想竟是这般不同的。他死死抿着嘴，他有太多的话想要问，却不想张了张口，都卡在了喉咙里面。

周子舒放下自己的手，就那样盯着谢沉愫那张漂亮的脸，喉咙有些干涩。

“疼吗？”

“不疼。”当疼到已经麻木的时候，就不会再感到疼痛了。那是鬼帝青罔唯一教会谢沉愫的东西。烈火焚尸之痛、忘川水噬魂之痛、从炼狱一点一点往上爬的痛......疼到成为习惯，自然也就不会疼了。

千言万语到了出口的时候，成了这么一句。周子舒这个时候才想起在姬玉楼时，姑娘喝醉了说胡话，给自己讲的那个因为男主人的师傅偷情男主人门派掌门的妻子，从而计划毁了那个门派把自己徒弟灭门的故事。故事里，也死了一个姑娘，与两年前的谢沉愫一般大。只是那时她说那个姑娘死时毁了脸，不人不鬼的。他便没有多想，他曾经以为的她是那灭门惨案的无关者，却偏偏她也是戏中人。

十四岁的谢沉愫给二十岁的周子舒讲的那个不人不鬼死去的姑娘，就是她自己。

直到周子舒的二十二岁，他才发现。

周子舒将谢沉愫拉离了温客行的身边。他周子舒可以不在意谢沉愫的死而复生，不代表别人也可以接受。更何况，他不太相信这个只认识了一天的温客行。

周子舒面无表情的盯着温客行的脸，企图从中找出些什么。可温客行依旧是带着的那副完美无缺的假面，摇扇轻笑。

“兄长这是做什么？小可又不会对阿愫妹妹做什么。况且，小可是真心爱慕阿愫妹妹的。”温客行弯着眉眼，笑意盈盈，冲着周子舒拱手一礼。

周子舒警惕打量着温客行的上上下下，满是审视的眼睛里写满了“我不信”三个大字。

温客行无奈一笑，动之以情：“更何况，阿愫妹妹多次救了小可的性命，按理来说，小可应该要以身相许的。既然这样，我又怎会介意阿愫妹妹的身份呢！”

周子舒的表情有些抽搐，拉着谢沉愫又远离了温客行几米，手动三连拒绝:“不行！不需要！滚回去！”

温客行的表情也一下子没绷住直接耷拉了下来，冲着谢沉愫委屈的眨眼睛。

“阿愫妹妹，小可对你可是真心的。”

温客行的那一声“阿愫妹妹”，糖分极高，差点没把周子舒当场整吐了。但是，就是喜欢温客行那身皮囊的谢沉愫吃这一套啊。

谢沉愫看着温客行委委屈屈撒娇的样子，及其不忍心，拉了拉周子舒的袖子：“阿周，温客行对我们也不是什么穷凶极恶之徒，况且他还挺真诚的。你别......你就不要太为难他了吧？”到最后对上周子舒大家长的眼神，谢沉愫的声音越来越小，但还是说完了为温客行辩解的话。

“阿愫妹妹真好！”温客行看着一下子就高兴了起来，依着周子舒看，那就是眼角眉梢都写满了荡漾和嘚瑟。

“你闭嘴！”周子舒直接怼了回去，然后转身拉着谢沉愫的手，语重心长：“丫头你听大哥说啊。男人的嘴骗人的鬼，长得越衣冠楚楚的男人越会骗人。”

好家伙，周子舒直接无差别攻击把自己都给整进去了

吃瓜的顾湘三人组直呼内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