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变

当今陛下膝下有三子，太子萧启允，二皇子萧启尧，大皇子萧启川。几位皇子虽说表面上一片和乐，兄友弟恭，可帝王家最是无情，又何来真心。

太子萧启允性格软弱，看起来并不堪当大任，但却是皇后嫡子，有陛下一手扶植，又有皇后母家支持，也培养了一些势力。

二皇子萧启尧心思机巧，谋算更胜一筹，朝中势力与太子旗鼓相当，兄弟两人多年面和心不和。

至于大皇子萧启川，则是早早断了帝王之路，原因无他，其生母并非大梁人士，而是当年陛下南下征战南楚时所截获的俘虏，因其在陛下重伤时悉心照顾，才得以进宫为妃。

萧启川身上有一半的他国血脉，及冠之年就被送到了边关，不怎么进京，这辈子也只能当个藩王。

可没想到这个最不起眼的大皇子，在这年干了件了不起的大事。

因为时当庚寅年，史称“庚寅之变”。

此乱初时不显，当局者浑然不知，直至多年之后，有心人慢慢回溯推演，才换得恍然大悟“哦”一声。

事情还要从大梁和北周多年对峙的局面说起，一开始边疆传来战报，说是北周进攻，连下我朝几座城池，就连多年镇守边关的叶家军也毫无抵挡之力，朝堂上大臣吵来吵去，无外乎一句远水解不了近渴，上京派兵，等到了边境，早成了他国地盘。

正是无措之际，又传来最新战报，大皇子萧启川英勇善战，与叶轩灏将军联手作战打退北周大军。

顿时之间，朝堂上下对大皇子一片溢美之词，就连多年表达对这个儿子不怎么喜爱的陛下也难得露出赞赏之色，命大皇子回京述职，一解多年父子相离之苦。

原本是举国欢庆，偏偏在这个关口出了差错。

大梁监察院在北周培植多年的谍报暗网传来消息，大皇子萧启川与北周皇室勾结，名义上北周出兵，他出手镇压，以此获得当今陛下的重用，若是他日有机会登上帝位，则会给北周相应回报。

监察院陆院长亲自进宫禀报这一消息，陛下勃然大怒，下旨降罪，原本是功臣，一夜之间变成了通敌卖国的罪人。

更是有监察院军中暗报，大皇子与叶家勾连，叶轩灏及其子叶宥临以叶家军助大皇子起兵造反。

萧启川和叶轩灏都在军中多年磨炼，军事战术都是上乘，一时之间连下几州，若是只向京城进军，倒也成不了什么气候，偏偏这个时候上京城中军事院违反上命，命令京都附近几个关隘不予作战，直接放行。

等到上京城反应过来，大皇子的大军已经直指上京。一时之间，京都城流言四起，人心惶惶。

陛下连夜召监察院院长，太子，二皇子进宫，商议大事。

是夜，御书房内沉香细细，淡白缭绕的雾气，遮住了所有晦暗深沉的眼神。

天明时露珠染亮天光，陆霄恭谨的退出，晨光下眼圈微红，望着上京城外的目光，却凉如霜雪。

乱风终起，谁御风而上？且算从头。

陆霄“沧澜，如今大皇子一事已经无法挽回了，这一局，咱们可是败了。”

楚沧澜看着陆霄疲惫的面容，内心愧疚之情溢于言表。

楚沧澜“是我的错。”

陆霄看着这个孩子，心下一片慈爱，伸手拍拍他的肩膀。

陆霄“这不怨你，是我低估了那丫头，没想到她能翻起这么大的风雨。”

楚沧澜觉得心中憋闷，便去了上京城外一处高地，往往心中郁郁之时，他都爱来这里看看。

他突有感应的回过头去。

便见凝露草尖之上，漫天朝霞之下，那少年打扮的女子，衣衫猎猎，遥遥注视着他。

似笑，非笑。

高岗之上，丽日长风，那人乌发与衣衫齐舞，站在高处不令人觉得气势凌人，立于低处也不令人觉得畏缩低下，永远神容平静，在平静背后，浪潮奔涌。

这样一个岿然不动的女子。

两人目光交汇，此时都有了一番不同往日的意味。

从最初的完全被动，生死操于他手，到今日的遥遥相对，一笑间各自算盘。

他知道他的一切她知，正如她知道他知道她的知。

楚沧澜忽有奇异的预感——从今以后，她将逐渐走向他，以越发不可捉摸的姿态。

他突然想过去，说上几句话，至于要说什么，他还没想好，不过他觉得，这一段走近的路途，足够他想明白要说什么。

楚沧澜“你赢了。”

慕洛姝“我本来就不该输，也不能输。”

她永远都这样，戴着面具言语温柔，一转身所有承诺都在九霄云外，永远用最惑人的巧笑嫣然姿态，操刀对他。

任心思如许步步退让，终敌不得天意森凉翻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