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昔月影，屋上人影

“这东西，我记得很难……”

“不用说了。”黎灰直接打断了离勿忧的话，“便是再难，我也会一试。现如今我和时希的法术被大大削弱，若是不尽早恢复，只怕是无法与衍黎对抗。”

“你们决意如此吗？”

“勿忧姐，你不用说了。”时希打断她，“我们是一定要去的。”

【月影轩】

殿外，夜云在等待着人的归来，满面愁容。

他的心很乱，生怕再出什么事情，他更怕自己没办法给殊影一个交代。

“你们一定要平安回来啊……”夜云嘴里念叨着，“我已在月影轩周围设下结界，一般人无法察觉。可若是衍黎真的找到这里来了，那我也只有拿命拼了……你们回来我要是不在了，那你们一定要平安。”

其实夜云早已做好了拼死一战的准备，别人来，他可以应付；衍黎来，那就同归于尽。

“夜云，你想什么呢？你哪有那么容易死？可别学会胡思乱想了啊。”

这突如起来的略带调侃的声音让夜云有些不知所措，因为这声音是那样的熟悉。

只有他会那样与自己说话。

“是，是你吗……阁下，您还在吗？”夜云焦急环顾四周，却连个影子也没有看见。

“快出来，别开玩笑。”

依旧一片寂静。

“果然是我想多了么……”他有些落寞，“我想什么呢，他不是早就离开了？看来，夜晚也会做白日梦啊……”

可夜云却也真真切切地觉得，那声音是真实存在的，绝对不是自己幻听的。

他飞身站上屋顶，看着那轮一年四季都在的冷月。

今夜，似格外冷，也好像格外暖……一冷一暖，令他有些窒息。

他自念：“忆昔午桥桥上饮，坐中多是豪英。长沟流月去无声。杏花疏影里，吹笛到天明……”

月亮西沉，夜深了……

细细想想，月影轩与诗中的午桥又有何异？当年云殊影与黎灰于此处畅饮，月光洒院内，随风悄悄流逝。

当年的场景仍历历在目，夜云虽未与他们同坐一桌，却也看得真真切切的。在座各位，与其说是“各位”，不如说是两个人。

二位豪英，聚首于此。

杏花疏影里，疏影，殊影，一字之差，何其相似，却也不相似。

“阁下，你未免太傻了了些，明明可以不用那般决绝，你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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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灰，我就是要置你于死地，谁让你夺走我爱的人呢？”

“云殊影你疯了吗？你……”

那时的夜云顶多只算个下人，和云殊影还谈不上朋友。看着昔日宛如至亲的好友自相残杀（虽然不是云殊影的本意），他也心疼无奈。他想上前劝，劝云殊影不要再自欺欺人，不要再违背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但是他没有那个资格。

“哈哈……疯了？你才看出来？我早就疯了，因为你，只因为你！你给我住口，我一点也不想听见你说话，这还没完，没完！你把我当朋友？你别自作多情了，我从来就没有把你当朋友，我们从来就只是敌人，敌人！”

“你不可理喻……”

“别再跟我说话，滚啊！我不想看到你！给我滚！我恨你！”

看着遍体鳞伤的黎灰颤颤巍巍走出去，云殊影再也没有忍住因心痛而压抑着的那几口鲜血，猛然吐了出来，血溅到了他青色的长发上。

他的身子本来就已经垮得很彻底……现在又经受了一次重创……

他无力跪倒在地，扶着椅背，浑身颤抖，无法自制。

抑着的泪和含着的一点血一同刺激着他的感官。

他再也无法抑制自己的伤痛了，表面的也好，心里的也罢……

“黎灰，我对不起你，我对不起你，……”

他不断重复这五个字。

“阁下，你，你何苦……”夜云实在看不下去，过去搀起他，哪知云殊影推开了自己。

“夜云，你别过来。让我自己一个人静一静好吗……”云殊影强撑着站起来说道。

夜云也不好再阻止什么，暗自叹了一声：“随你去吧。”

他眼看着云殊影有些不稳地飞向屋顶，独自一人屹立于月色笼罩下的苍穹。

少年掏出一支玉笛，那笛子洁白，透着隐隐蓝光，很是精致。

缓缓放到唇边，他吹了起来。

夜，冷冷的月蹭着月影轩的屋檐，凉风也跟着响应，飘零流转。这一切又一切，牵出了少年内心深处最浓的哀伤。

晶莹的液在他眼眶里积得越来越满，最后还是流了。

那个在仙境人眼里冷酷嗜杀的少年，还是哭了……为另一个少年而哭的。

其实，所谓的冷酷杀手不也只是一个担心丢失重要东西的小孩？

笛声直到天明才散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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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希望刚才的声音不要是梦。”夜云努力把自己从回忆中拉出来。

“我总感觉你离我很近，希望这不是岁月留给我最深的幻想。”

【云间村】

离勿忧轻抚那旧得发黄的牛皮书，一行字在上面渐渐浮现。

“西四百里，有草焉，其高米余，茎靛蓝，通体叶子只两片而已，一红一黄。叶状甚奇特，只半截，名曰珊华。”

离勿忧一面盯着书，一面说道：“只知道这草木叫珊华，差不多一米高，茎是靛蓝色的，整株只有两片叶子，一红一黄，而且每片叶子的形状都不一般。是不完整的，只有半截，像是被人硬生生撕开那样。”

“既然这草木外表如此奇异，那么应该很显眼不难找。灰，我们这便出发吧。”时希牵起黎灰的手。

“我也没有办法给你们提供具体的方向，只有书上写的，西四百里，之后便只能靠你们自己去寻了。”

“千万要当心，这草木生长之地有极其凶猛的异兽镇守，它不会让你轻易取得。”

“不让我轻易取得，那我抢便是了。”黎灰冷声道，“为了她好，我什么都可以做。”

“御王千万当心，你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大人回来必定会心如刀绞的。我已然做了错事，不想再看到他难过了……”

“你用不着存有这种没必要的顾虑。”黎灰道，“等着我们回来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