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我发现张筱春也看到了我，他有时眼神会往我这边看。

　　“曦曦，你看这个张君瑞多有趣，他不看崔莺莺，总往咱们这边看。”

　　“啊...可能是和观众互动，眼神交流吧。”

　　“是吗？我也没听过京剧，那就是吧。”

　　陈萱脑袋转了一圈，看了看四周“曦曦，我知道他为啥总往这边看了，你看到咱们斜后方了吗？”

　　我顺着陈萱指的方向转头一看，是位女子。她身着粉色绫缎旗袍，头发烫弯捥在后面，带了一支银钗，亦有些珍珠头饰点缀。鹅蛋脸脸色红润，丹凤眼眼尾翘起，身材玲珑有致。万种风情，惹人怜爱。

　　“她是谁呀，好漂亮的女子。”

　　“她是美女呀，所以台上那个张君瑞看的肯定是她呀！”

　　“这么说你不知道她是谁呀。”久未说话的张阳缓缓开口。

　　“我哪知道她是谁，你知道呀？”

　　“我当然知道。上海大都会最有名的歌女，罗月月。”

　　“你知道！你怎么知道！你是不是总去那种地方？你是不是经常听她唱歌？！”

　　“我的大小姐你小点声，再说我看过和你有什么关系。”

　　“好了你俩别吵了，一会别人都该看过来了。这有点闷，我出去透透气，马上回来。”

　　“曦曦你自己去呀？用我陪你吗？”

　　“不用了，你俩好好看戏吧。”

　　我走出剧场，深吸了一口气。其实我出来的原因不只是为了透气。我知道这场戏快结束了，我怕会正面碰上他，我不知道如果和他正面交流怎样面对他。悄然离开，两年来毫无音信，所有人不知道我的去处，是生是死，唐晓玥这个人就像人间蒸发一样。我看到他看我的眼神，先是震惊，然后无限的悔恨与温柔，既然无法面对，不如就找个借口先行离开。我打算先回去了，一会儿再让剧场的人员告知张阳和陈萱。不料，在我快走出去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张曦！怎么在这碰到你？”

　　“刘，刘科长好，您来看戏呀。”

　　“你不是说你生病了吗？亏我还让你好好休息，原来在这看戏，和我装病！”

　　“我...我没有刘科长，哪敢骗您呢？”

　　“少来，和张阳一起来的？他人呢？”

　　“他在里面呢。”

　　“得了，还在外面站着干嘛，一起进去吧。”

　　“不了，您先进去吧，我透透气。都演完一场了，您快去看吧。”

　　刘科长转身离开了，被刘科长拉住问话耽误了时间，那一场西厢记已经演完了，我得快些离开以免和张筱春碰上。

　　“唐晓玥！”

　　我忽然听到这个名字，竟不自觉停下了脚本，后发觉不对，立马离开。不料却被一只手拉住了

　　“晓玥，丫头，是你吗？真的是你吗？！”

　　他很激动，眼神里透露着久别重逢的喜悦，也隐藏着害怕我不是他要找到人的小心翼翼，他的眼神，他的声音，他的一切，让我为之心动，为之心软。但我依然保持清醒，我把他的手拉开

　　“对不起先生，您认错人了。”

　　“认错？不会的，我认错谁也不可能认错你呀？丫头，我错了。我不该怀疑你和大林，我只是太在乎你了，我不该对你发脾气。你回来好不好？”

　　他几乎用恳求的语气在说这些话，对不起筱春哥，对不起。我多想告诉你我没有怪你，我多想和你说一句好，我和你回去。可是我不能

　　“先生，您真的认错了，我不认识您。不过我刚刚听你唱戏了，唱的真好。”

　　“我以前经常给你唱，你经常听的。”

　　“先生您搞错了吧，我是第一次听京剧。”

　　“曦曦！”

　　“陈萱？你怎么出来了？”

　　“我看你出来这么久都没回来，就过来看看。这位先生有些眼熟。”

　　张筱春着急出来找我，连脸上的妆都没有卸，衣服也只是随便披了一件大褂。

　　“哦！我想起来了，你是刚刚的张生！曦曦，你俩认识呀？”

　　“不认识！” “认识！”

　　我俩同时脱口而出。

　　“这到底是认识还是不认识呀？”

　　“是张先生认错人了，他把我认成了一位旧相识。”

　　“哦，那您可能真认错了。曦曦没去过北平的。不过您刚刚唱的是真好，曦曦你是没看见，那个罗月月，往台上仍这么大的戒指呢！”陈萱边说边用手笔画了个戒指的大小。

　　“先生，您看看罗月月那么漂亮，那么喜欢你，你不去和人家说话，到这来找我们曦曦。”

　　“我和罗月月不认识。”

　　“我和你也不认识。”

　　“好了好了曦曦，我们回去听戏吧。”

　　我和陈萱刚要往回走，就看见张阳也出来了“张曦！刘科长来了，非让我陪他一起听戏，你要不就先回去吧。”

　　“啊？为什么？曦曦可以留下来陪我呀？”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你出来没带钥匙，你拿我的先回去吧。”

　　我接过张阳给我的钥匙，这两年来，我和张阳为了让别人相信我俩真的是亲兄妹，一直住在一个公寓里。在这一点上，张阳真的是正人君子，我俩已经成了可以托付生死的搭档，是彼此最信任的人。

　　我接过钥匙的时候看到张筱春眼里的失望，和伤心，他眼里的星星不见了，光灭了，我知道他误会我和张阳的关系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想让他误会，就是想让他知道，不想让他眼里的光消失

　　“嗯，哥那我一会儿就先回去了，你快进去陪刘科长听戏吧。陈萱你快陪我哥进去吧。”

　　陈萱拉着张阳的胳膊往剧场里走，回头跟我招手“拜拜！”她笑的很灿烂，很开心，只要是和张阳在一起，他永远这么开心。

　　我已经好久没像她一样，发出如此真心灿烂的笑容了，上一次，应该是两年前。

　　我看着张阳和陈萱走进去，我也转身要离开了。

　　“张小姐？”

　　他终究是喊了我一声，不过这一次，不是唐晓玥，不是丫头，是张曦。

　　“张先生，您现在知道我不是您要找到人了？”

　　“没，我想和你说，你不承认肯定有你的道理，我自是不会逼你，但你要记得，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