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卑

他启唇轻唤：“........闻一。”

忽又换了称呼：“不对，是........宋含。”

宋修含因为身经百战而养成的战斗直觉疯狂炸响警铃，可他依旧站在原地一动未动。一半是因为对禺玄冥的担忧，另一半却是因为禺玄冥身上普通修者根本无法抵御的威压。

古神之威，与天地同源，直面则等同于直面天地法则。

宋修含现在开口都变得有些困难，但不仅仅是因为禺玄冥身上的威压，还有他唤的名字：“........阿疆。”

“你竟然还有脸唤这个名字。”禺玄冥缓步上前，每走一步身上的威压便上一分，“我真的很想知道，你到底有没有心？你们人类向来以阴险狡诈出名，但我活了这么久，却也还是第一次见到阴险到你这样的。”

他伸手，极为轻柔的一点一点描绘着宋修含的眉眼，一双金眸竟是让人看不出来他现在到底清醒不清醒：“为了算计孤不但能布局布那么久，还将自己也当成了筹码的一部分。若这份算计的对象不是孤，孤也当心甘情愿的赞你一声‘有勇有谋’。”

宋修含勉强开口：“你现在不够清醒，阿疆，我们回去之后慢慢说好吗？”

“怎么会呢？我现在感觉很好，怎么可能不清醒呢？”禺玄冥摇头，他声音温柔的像水，说出的话却更像是刀，“宋含，你在逃避什么呢？事实不会因为你的否定而消失，还是说，你居然也会感到后悔吗？”

宋修含，又或者是宋闻一，在此刻都说不出话来。

当然是后悔的，他又怎么可能不会后悔呢？

宋闻一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开始对禺玄冥情根深重，在海神之域的日子是他自七岁后难能可贵的开心与温暖，哪怕是转世之后看见蓝色都觉得平静与开心。

深情是会从眼睛里露出来的，宋闻一做不到那么好的伪装。无尽缠绵时的呼唤也做不得假，只是他自己没有发现。

对帝蚩的仇恨蒙蔽了他的眼睛，宋闻一直到做出了那件事之后，才发现原来复仇的代价沉重到他几乎无法承受。

他蒙受上天垂怜，何其有幸多求来一世。可他的阿疆又何其不幸，爱恨都集于他一人。

被天道宠爱着的幼子理所当然的应该被世间万物所爱，禺玄冥眼中的爱意滚烫灼热，是属于宋闻一的灵魂的，却也是让他觉得自己配不上的。

若是换在平日里，宋修含是绝对不会有这种类似于“自卑”的情绪的。禺玄冥从来不曾让宋修含觉得对方高高在上，而宋修含自己也是两世都是天之骄子，但他们现在都被九婴的魂魄所影响了。

九婴毒属的魂魄不算强，而水属的魂魄面对禺玄冥也起不到多大作用。所以九婴一开始就没打算仅凭自己的魂魄使禺玄冥或宋修含受伤，而是通过那蛊雕自爆溅到禺玄冥身上的血，来影响禺玄冥的心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