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谁抚养

“绿萼，这里有个问题。”泫音忽的变得很严肃，“卫家在几百年后的东汉末年，已经成为了枝繁叶茂的世家大族，你知道的吧？”

伊泠玉不明所以地点了点头，她当然知道了，看三国文的人都知道蔡文姬，而蔡文姬早逝的丈夫卫仲道就是卫青的后人。

“卫家四兄弟，卫长君和卫步卫广虽然都有后人，但都名声不显，几代后沦为平民，唯独卫青这一支，因着卫青的遗泽而逐渐壮大，稳居贵族行列，百年后，更是成为了世家。卫青三子，卫伉有一子，但因不能入仕而沉寂，其后代消失在历史长流中。卫不疑之子传承的是郭姓，唯独卫登给卫青留下了血脉传承，而卫家能够发展迅速，和人丁兴旺可是脱不了关系的。”

伊泠玉明白了泫音的意思，眼睛顿时瞪得老大，“你该不会想说，现在卫登被隋羽拐走了，那些后代都没了，从而影响卫氏世家的形成，改变了历史吧？”

“就是这个意思！”泫音没给伊泠玉半点侥幸。

伊泠玉头疼扶额，以前不是只要管史书上记载的就行了吗？怎么现在，哦，是了，卫家后来的确出现在了史书上，可这么久远的事，还要赖在她头上吗？

劝说卫登再和原本时空那样广撒网是不可能了，这辈子都不可能了，否则隋羽那小子是真的能打断卫登三条腿，来个黑化囚禁的。

这小子，小时候规矩老实，现在是越长大越腹黑了。

伊泠玉坚决不承认，她这是被拐走了宝贝儿子，而对隋羽有了偏见。

卫伉那边指望不上，卫登又有了隋羽在侧，看来，这个壮大卫家的重任，只能落在卫不疑那结实高壮的身板上了。

可想到隋葭那玲珑小巧的小姑娘，伊泠玉又不自觉心虚起来。

啧啧啧，真是造孽哟！

虽然伊泠玉没有听见卫登的答案，但看隋羽接连三四天都往这里跑，一副要和卫登成为连体婴儿的样子，又有什么不明白的？

面对隋羽又是讨好又是歉疚的羞窘小模样，伊泠玉狠狠地翻了个大白眼，要是真的良心过不去，就别掰弯我儿砸呀！

作为大家长，伊泠玉还挺想来个棒打鸳鸯的，可惜，对上卫登那恳求的可怜小眼神，她就真的说不出句难听话来。

哎，就这样吧，儿孙自有儿孙福，他们爱咋咋地吧，她管不了，也不想管。

泫音也不知是劝慰还是补刀地说了句：“从前你不是说，要隋羽给你做女婿吗？卫伊看不上隋羽的时候，你还很可惜来着，这下也算是遂了你的心愿了。”

伊泠玉：“……”

啊呸！

真想一个呵呵喷泫音脸上，这说的是人话吗？她要的是女婿，不是儿婿！

不提隋羽和卫登那糟心事，对此一无所知的卫青对娶儿媳妇的事很是上心，一到休沐日，他就找来卫广郭怡两口子，和他们商议去隋家提亲之事。

郭怡虽出身江湖草莽，可自小就是被娇宠着长大的，当年虽家破人亡，受了不少苦楚，但前有卫青庇护，后又嫁给卫广为妻，如今也是官家夫人，儿女绕膝，日子过得很是美满。要说最放心不下的，也就是卫不疑这个亲侄子了。

在伊泠玉死遁，平阳长公主进门后，郭怡很是担忧了一阵子，一来是怕卫不疑那鲁莽性子冲撞了平阳长公主，吃了苦头，二来就是他的婚事了。

可没想到，卫青这么快，就给卫不疑选定了亲家，而且还是老熟人的隋家，她自是喜得再无异议的，恨不能今日备礼，明日就提亲。

当然，这是不现实的。

为表重视，卫青光是备礼就准备了十来日，各种珍宝古玩，彩绸玉器，应有尽有，足足有十六车，搁在别人家，正儿八经的聘礼都比不上这般贵重。

红尘和虚稹对卫不疑这个女婿也无异议，很是高兴能和卫青做亲家，继续延续两家的交情，当场就答应了下来。

“只是这婚期，却不好早早定下了。”虚稹有些为难。

卫不疑自是恨不能这个月就成婚，把婚事着实，省的旁边的卫伉再想出什么幺蛾子来坑他，可惜，隋葭才十四岁，尚未及笄。虽说如今七八岁成亲的都有，可那是皇家或是特殊情况，一般人家的女儿，但凡父母疼爱，都是要留到十五及笄的。

而隋家这边的情况则要复杂一些，隋葭是年纪最小的，上头还有两个哥哥，自古长幼有序，没有兄长未成婚，就让幼妹先出嫁的道理。

隋羽还罢了，他早早就说不成婚，可隋蒹的婚事尚未敲定，隋葭就不好嫁入卫家。

对此，卫青很能理解，而且他也记得伊泠玉说过，太早成婚，对身体不好，若是早早的就有了孩子，也容易造成孩子体虚早夭，便说等一年后隋葭及笄了，再定婚期，但六礼要先走，把名分婚约给定死，好让卫不疑能安心，省的再上蹿下跳地闹。

大事谈妥了，虚稹便笑着向卫青道喜：“眼看着府上又要添丁了，大将军后继有人呀！”

卫青看了眼红尘，淡笑着应承。

郑婉的产期临近，太医担保是个男胎，这将是卫青的长孙，他自然是高兴的，但红尘理应比他更高兴，那可是她的嫡亲孙儿。

果然，就在七八日后，郑婉发动了，于次日凌晨时分，生下了一个健康的男婴，被卫青取名为卫源。

然而，还没让人高兴多久，郑婉便产后大出血，不治身亡，香消玉殒了。

郑婉今年不过二十出头，韶华年纪，却就此消逝，实在是件让人扼腕叹息之事。

卫伉和郑婉虽没有什么浓烈的爱情，可也是相敬如宾、恩爱和睦地做了六年夫妻，其中情分不浅，伊人骤然而逝，而且还是为了给他生嫡子才去的，卫伉自是悲痛难舍。

他亲力亲为，一点都不假手于人地给郑婉操办了丧事，直到一切结束后，才稍稍缓解了心头哀恸。

而这时候，又有一个现实问题放在眼前。

郑婉去了，她留下的一双儿女，要交给何人抚养？

卫青家大业大，自然不缺照顾孩子的仆从下人，可孩子身娇体弱，容不得半点轻慢，需要个女性长辈来亲自照看，尤其是五岁的卫丹若，已然懂事，急需长辈教养，不然日后的亲事不好说合。

卫伉三两年内没有续娶的心思，一双嫡亲的儿女也不可能让后院的侍妾照看管教，伊泠玉又已经死遁，无母亲无祖母可抚养的情况下，想要找个人选，还真不容易。

平阳长公主本是最好的人选，毕竟是卫青名义上的妻子，两个孩子的祖母，可卫青连卫不疑几个的婚事都不许她插手，更不愿让她染指孙辈仅有的两个孩子。

卫青大姐卫君孺倒是想要接手，可卫青想到她那个纨绔浪荡，好色又蠢毒的儿子，立即就婉拒了。

“不若，就麻烦玲珑吧！”卫青打定了主意。

玉玲珑是伊泠玉的侄女，又是霍去病的遗孀，算起来，既是两个孩子的表姑姑又是表伯母，且贵为冠军侯夫人，无论是从亲属上来说，还是从身份上来说，都不算辱没了两个孩子，对卫丹若日后的教养也尽可放心，在相看亲事上，妥妥的加分项，再好没有的。

可惜，卫青才下了决定，还没来得及让卫不疑跑一趟冠军侯府，通知玉玲珑，平阳长公主就杀上门来了。

“这事怎能去麻烦外人？大将军这是置我于何地？”平阳长公主质问道。

外人？

卫青不悦，对他来说，玉玲珑怎会是外人？真正的外人，该是平阳长公主才对！

平阳长公主却不管卫青心里怎么想，直言道：“不管大将军承认与否，在所有人眼里，我都是你名正言顺的正妻，是两个孩子的祖母，哪有舍了我这个祖母，去找玉玲珑这个表亲的道理？你这么做，可想过，会陷我于不义？”

何止是不义？平阳长公主都不敢想，要是这件事去传了出去，满长安城的人会怎么编排她，说她恶毒不能容人，苛待两个稚子都是轻的。

卫青这才反应了过来，此举的确不妥，算是抹黑了平阳长公主。

但卫青绝不是有意为之，他只是习惯性地把平阳长公主隔绝在他们的生活之外，没把她当做家里的一份子，自是不会去为她着想。

对平阳长公主而言，嫁给卫青，一不图与他恩爱情深，毕竟她不是年轻小姑娘了，早就不奢望这种东西；二不图卫家偌大家财，毕竟她身为长公主，家资不菲，比之卫青也不差什么，够她挥霍十辈子的，看不上卫家那点东西。

她真正图谋的，无非是卫青的权势，只要占据了卫青之妻的身份，她就立于不败之地，能让所有人都来攀附她。

而她唯一所不能忍的，就是对她名声的半点损害。

在去隋家提亲前，卫青就把家产一分为三，卫不疑和卫登平分其七，卫伉作为长子继承人得其三，并卫青长平侯的爵位和多年经营下来的人脉势力。而卫伊作为女儿，则是独占伊泠玉名下包括梅苑在内的所有产业，等她嫁人了，这些都可以作为嫁妆带去夫家，可供她一生富贵无忧。

当时，平阳长公主也是听到了风声的，可她并没有上门掺和，完全不闻不问，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可这次不同，她若是还不站出来，等待她的，就是一盆又一盆的脏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