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
孟坼推开门,擦着火折子点燃桌子上的烛台,烛火立刻摇曳映照亮整间屋子。
孟坼甩甩手,灭了火。手里的软枣醇醇奶香飘逸,好像牵动着他的思绪飘向很久以前,那个衣衫褴褛的小男孩,那个破庙……
一个小男孩面色枯黄,眼神暗淡,饿得只进气不出气。他躺在别人家的屋檐下,蜷缩着,哭着。
幼时丧母,他一个人孤苦伶仃,四处乞讨。但现下他已经三四天没有吃过饭了,浑身无力,连眼前的事物都是重影的。
“喂,小叫花子。”有人在叫他。
幼时的孟坼睁开眼,虚弱地望向声音来处,一个比他光景好不到哪去的小姑娘就站在不远处,抬着头睥睨着他。
所谓光景,就是比他多一个袖口而已。手里拿着一个白面馒头,还冒着袅袅热气。
“说你呢,小叫花子。你也太废物了吧,饿得这个熊样不会自己去吃的吗?”小叶锦官不屑地说,她记得娘从小跟她说求人不如靠己,与其当街乞讨不如自己去争取。
“我....”孟坼实在是饿得没有力气应答,此刻在他眼里,叶锦官都是一分为二的,在他眼前晃晃悠悠。
小叶锦官瘪瘪嘴,看了看自己手里的白面馒头,纠结了好一会儿子狠下心往前一伸:“哎呀...给、给你吧!我是看你可怜,别的穷叫花子我才不给呢!”
馒头被塞到孟坼的手中,小孟坼握着温热的馒头,二话不说就咬了一口。虽然没什么盐味,对于此刻的孟坼简直就是满汉全席一样的存在。
“对、对不起,我太饿了,没给你留下点。”孟坼狼吞虎咽吃完馒头后,搔头不好意思地对叶锦官说。
“算了算了,一个馒头而已。”
小孟坼震惊了,一个白面馒头要三文钱,他乞讨两天也没有个三文钱。瞬间,在小孟坼的心里,叶锦官简直就是神一样的存在。
跟着她一定可以吃饱饭!
“你跟着我干嘛?”
“我、我,我想跟着你。”小孟坼结巴地说。
叶锦官笑了,她一歪头笑着对孟坼说:“跟着我?那可是吃了上顿没下顿,三天有两天饿肚子啊。”
“没事。”再怎么样不也比他现在强吗。
“那你随便吧。”不再管他,叶锦官在前面背着手一蹦一跳的走。
孟坼想学她是如何乞讨的,为什么他就是乞讨不来。要是学会了以后天天能吃上白面馒头就好了,小孟坼心里这样盘算着。
结果和叶锦官逛了一天下来,叶锦官没有一次向路人张嘴讨要过一次,孟坼很纳闷。
一个白面馒头早就被他消化得差不多了,此刻他的肚子又咕咕叫了起来,“.......”
见他欲言又止,叶锦官停下等着他开口。
“我们、我们什么时候,再、再吃东西?”孟坼不好意思开口,黑乎乎的脸上爬上了一丝红晕。
“你饿了?”
“有点。”孟坼说话越来越小声。
叶锦官大手一挥,走,这就去找吃的!她带孟坼来到热闹的集市上,叫卖声此起彼伏各种小吃的香气混合在一起。
“欸,客官看一看吧,上好的江南糕点,香着呢。”小二不断地向来往行走的路人推荐着。
叶锦官回头对孟坼狡猾一笑,问他:“香吗?”
孟坼咽了咽口水,看了眼摆在案桌上的糕点,点了点头。
“等着,我给你拿。”
“等等,我们、我们没有钱啊。”
叶锦官要被这蠢货气死了,没有钱当然是偷啊!孟坼也恍然大悟,他神色紧张,四处看了看,没人注意到他们两个小叫花子。
“万一、万一被发现了呢?”
叶锦官真的很想在他的天灵盖上打一巴掌,“你傻啊,当然是拿了就跑啊。”
“你们两个在干什么?偷糕点...别跑,胆子挺肥,敢偷我的东西。”
叶锦官眼疾手快从案桌上拽了一包糕点,拍了一下还在发怔的孟坼,“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跑!”
两个人脚底下像是抹了油一般,溜得飞快,一会儿七拐八拐便跑到远离集市的郊外。
叶锦官大口喘着气,把手里的糕点递给他:“给,你不是饿了?快吃吧。”
他们倚着棵古树坐下,孟坼把糕点放在腿上,小心翼翼地拆开,一块块晶莹剔透的糕点躺在油纸中央。
孟坼拿了一块,伸向叶锦官:“一起吃。”
“不错嘛,刚刚跑得挺快。”叶锦官接过去,笑着拍拍他的肩膀。
丝丝甜味在嘴里晕开,孟坼边吃边问她:“你一直都是这样吗?”
“你是说偷?哈哈哈,你不觉得这比你低三下气地去乞求一两文钱,十天半个月吃不上一顿饱饭要强吗?”叶锦官不以为意。
孟坼低头吃着,琢磨着这句话,点点头道:“这倒是。”
“所以啊,天大地大,先活好自己才是最重要的。那你就跟着我吧,放心,跟着本女侠饿不死。”
孟坼抬起头,看着小叶锦官信誓旦旦的眼神,漂泊许久孤苦无依的感觉在这一刻烟消云散。世间还有这样一个人与他相依,他也不算是孤身一身了。
“嗯。”
小叶锦官抬头看看天色,薄暮将近,她站起来对孟坼伸出手,“喏,天要黑了,走吧。我带你去我住的地方。”
孟坼把手搭上,借力站起来。从此,日薄西山归家路,不再是一个人.....
孟坼长舒一口气,烛火跳动一下,打断他的思绪。孟坼回过神来,把打开的软枣又重新包好,妥当放起来。
他脑子里不断浮现叶锦官的身影,坐在窗边的,负剑而立的,坐立马上的....一切的一切不断重合,太像了,实在是太像了。
容貌相似,名字相同,他敢肯定这就是小时候遇见的那个叶锦官。可是,如此为什么她却认不出来自己?
正想着,门外传来脚步声,随后敲门声响起。孟坼走过去开门,门后站着叶锦官。
“我--方才散步回来了,还不知道我的厢房在哪里。”叶锦官道。
山风拂过,只留几声犬吠。
“我带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