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冬姑娘

那女商人此次来北平一是为了西装的广告，二便是来听孟老板的戏，在影棚的一闪一亮之下，孟鹤堂摆出并不擅长的动作，略显僵硬，孟鹤堂没拍过这一类型的广告他以前都是拍些牙膏了，肥皂之类的，拍了一上午腿都站酸了也没拍满意。

九良站着影棚旁看着孟鹤堂，他也想不通，明明一个动作，却要反复拍那么多遍，正午孟鹤堂饿的不行便先停下了拍摄，婉拒了女商人的吃饭邀约，便带着周九良去外面吃些。

这条街上有一面馆，他最是喜欢，面馆的老板娘是外地来的，模样长得像黑店老板娘，但她那招牌烩面是实在好吃，还有那老板娘的女儿，模样娇俏可人，看见他也会甜甜的叫一声“孟老板”

那姑娘很是青涩，红红的脸蛋未施粉黛，细声细气的声音，扎着的两个麻花辫更显清纯，他们都叫她冬姑娘，孟鹤堂也跟着叫了，冬姑娘细心，持家，孟鹤堂待见这姑娘，老板娘也乐意让孟鹤堂当女婿

几次三番，暗地里给他俩独处，孟鹤堂也认真考虑过，可后来发现冬姑娘有心上人，则是那巷口私塾的教书先生，若不是有这么一事，说不定他俩的事就成了。

老板娘见孟鹤堂来了，在后厨呵呵笑了两声，让冬姑娘领着孟鹤堂找地方坐下，面馆生意火爆，两人便被安排在了角落，冬姑娘低着头，细心的为二人沏好茶，颔首微笑“孟老板和这位先生，你们要吃些什么?”

孟鹤堂看着对面的周九良，笑着露出一双洁白的牙齿“九良想吃什么？”

周九良摇摇头“孟哥想吃什么，我随着孟哥来!”

孟鹤堂听此，便转头要了两碗烩面，还怕九良吃不饱又要了一个包子，孟鹤堂为了唱戏，得保持身段，更要有那女子的娇弱，与那杨柳细腰，成角难，成角后，更难!

孟鹤堂用筷子戳着面，看着九良欲言又止，狠狠的吃了一口，似是将自己的胆怯吞下，才问出口

“九良……你还弹三弦吗?”

周九良先是一愣，一时没反应过来，随后抬起头认真的看着孟鹤堂“孟哥……我弹不弹三弦重要吗？”

重要吗？重要!还是不重要?

孟鹤堂一时竟不知如何回答，他是为了两人之前的情谊而寻了周九良三年，还是只是为了一个遗憾?一个没能合作一曲的遗憾?他是单纯为了周九良这个人而执着，还是为了周九良手中的三弦?

如果他只是为了那个遗憾，那九良若是不弹三弦了，那他们的感情又该何去何从，他执着了三年的时间又该如何?只当是镜花水月，大梦一场?他做不到!

这次孟鹤堂没回答，他是因为三弦才执着了三年，可也有两人感情的成分，他害怕九良会告诉他，告诉他说他不弹三弦了，然后再一次把他丢下，那他就再也找不到九良了。

当年那次离别，还如昨日般清晰，那时他跑回徐府，入眼的是无人打扫的庭院，落满了梧桐树叶，人去楼空，没有任何预兆的，一个戏班子，一夜之间，分崩离析，散的一干二净。

孟鹤堂轻咳一声，视线转向身旁窗台上的绿植，回避九良的问题：“这……这花养的不错!”

九良眼底闪过一丝落寞，看着那绿植顺着孟鹤堂挑起的话题，好像刚刚他从没问过那个问题一般：“这是什么花?”

“蔷薇花，我送给冬姑娘的，她养的不错，开花时定然很美!”

九良放下碗筷：“蔷薇花?你喜欢的蔷薇，你不说要送给未来娘子的嘛?”

孟鹤堂无奈的撇了一眼冬姑娘：“当初我以为我能娶她的，她也是最适合我的，可惜她有心上人。”

“你喜欢冬姑娘?”

“不喜欢，只是她比较合适罢了!”

只是合适，有时候成亲真的不需要感情吗？九良想，也许真的不需要，在这个年代传宗接代才是更应该的。

在这个尸横遍野的时代，活着也成了奢望，何谈随心而行，不是所有人都是杨九郎，也不是所有人都是秦霄贤，有傲人的家世，从不必担心饿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