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思念

　　 “言希、言希……”苏云心伸出手，试图抓住些什么，他却离她越来越远。她撕心裂肺地呼喊着他的名字，“言希……不要走，求求你不要走……我好痛……好痛……”

　　 喊声吵醒了正在睡梦中的彩蝶，她仓皇下床跑到她身边。“云心、云心，你怎么了？云心，你醒醒！公主，快来啊！云心发烧了！云心发烧了！”

　　 南宫语嫣揉揉眼睛，忙和上衣服跑过来，却见苏云心泪流满面，口中也不知在叫谁的名字。“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云心发烧了。”

　　 “什么？怎么会发烧的？”南宫语嫣抱住她，果然全身烫得厉害，她乱了手脚。“怎么办？怎么办？”

　　 “公主先照顾她，彩蝶去打些冷水过来。”

　　 “嗯！快点去，快点！”南宫语嫣边说边用衣袖忙着帮她擦汗，“云心，醒醒，云心……”

　　 苏云心陷入了一个可怕的噩梦，仍含糊不清地喃喃着。“言希，言希……不要走……求你，不要走……”

　　 言希？是谁？南宫语嫣困惑不已。她在发烧时还唤他的名字，想必那个人对她而言一定很重要。可是，她喜欢的人不是苏翌吗？

　　 “言希……我好难受……我想你，言希……”苏云心痛苦地抽泣着。

　　 “……”这一句更让南宫语嫣疑惑了，难道这个“言希”就是她口中说的“青梅竹马”，而她和苏翌并不是那种关系？可是，她明明听到了他的表白啊！

　　 正在南宫语嫣充满困惑时，彩蝶已经提着桶水跑了进来。她拧干毛巾正欲给苏云心擦身子，却被南宫语嫣夺了过去。“公主？”

　　 “你去找药，我来擦！”她利落地捋起袖子。

　　 “不行啊，云心的病很可能会传染的。而且公主是金枝玉叶，怎么能做这种事呢？还是让彩蝶来吧！”彩蝶忙伸手阻止，她却不可能。

　　 “本公主说自己来，就自己来，还不快去找药？”

　　 “……”彩蝶唯唯诺诺地点头。“是！”

　　 见她痛得这么厉害，南宫语嫣心痛之余，不由得想起这些日子自己对她的冷漠。

　　 她强迫她陪嫁到答禄，她该生她的气才对，她却一如既往地对她好，即使面对她的冷眼也毫不介意，还不顾危险帮她挡鞭子。这样温婉善良的女子，真的会背叛她吗？是否是她误会她了？

　　 她在心里暗暗下了决定，等她醒来，一定要问清楚。如若是她误会了，她一定会尽全力弥补。

　　 迎亲的马队并未因为苏云心的受伤而放缓速度，她身上本来就有伤，再加上连日来的奔波，苦不堪言。幸而有南宫语嫣和彩蝶的细心照顾，伤势才慢慢有所好转。

　　终于，在只剩下五六日路程时，苏云心的身子总算大致康复了，南宫语嫣这才松了口气。

　　……

　　 是夜，苏云心由南宫语嫣寝宫退出，正往自己房间走。无意间发觉今晚的月色格外皎洁，一轮圆月挂在天幕间，静静凝视着世间的万物，也将自己笼罩在一片银辉之中。

　　 她仿佛受了某种蛊惑般缓步走到庭院内，仰着脸，任自己沐浴在这片银色的光芒之中。心中涌动着一种异样的感情，整个人仿佛受到了升华一般。

　　 今晚的月，好圆，好亮，算算日子……正好是十六呢，不知不觉中，她穿越到这个架空的朝代已经一年又三个月了。数千年后的今日，不知是怎仰一副光景呢？必定也极为热闹吧！

　　 月光美得出奇，仿若一块无瑕的寒玉闪烁着美丽的光泽。仰望着着迷人的夜色，苏云心不禁吟咏起李白的《关山月》。

　　 “明月出天山，苍茫云海间。长风几万里，吹度玉门关。汉下白登道，胡窥青海湾。由来征战地，不见有人还。戍客望边色，思归多苦颜。高楼当此夜，叹息未应闲。”

　　 “恐怕以后看到的月，都是大漠之月吧。”她叹息着，手缓缓来到衣襟处，抚上一条银色项链。白金的链子，钻石链坠，是一轮弯月托着闪亮的明星。

　　 犹记得，那是一年前她的生日，他包下了国内最高的大厦，和她一起在顶楼看星星。

　　 ……

　　 “看到北极星了没有？那边，那一颗。”

　　 “哪里？看到了！看到了！好亮啊！”

　　 “嗯！北极星是夜幕最北边最亮的一颗星。”他从身后抱住她，无比温柔又柔软的力度，身上有松柏的清香。下巴搁在她头上，他如大提琴般悦耳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

　　 “今天是我的生日，你送什么礼物给我？”她问。

　　 “你想要什么？”

　　 “我……我想要天上的星星，你能摘给我吗？”她戴着粉红色的毛绒绒的耳罩，笑得极为可爱，两个酒窝深深地镶嵌在洁白双颊上。

　　 “好！只要你想，我都送给你！”

　　 “骗人。”她歪着头坏笑，“星星在天上，你怎么送给我？”

　　 “我摘不下天上的星星，可我能找到比它更亮的，闭上眼睛。”

　　 “干什么？”

　　 “先闭上眼睛啊……”他温柔地轻吻她的脸颊。

　　 她转着眼珠想了想，“好吧！”

　　 “可以睁开了……”

　　 她依言睁开双眼，一条钻石项链垂落在她眼前。钻石星星光芒璀璨，正一眨一眨地闪着光，比夜空中的星星还要耀眼。一轮弯月托住它，包容而温柔。

　　 “星月项链？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她喜出望外。

　　 “那天，你的目光在杂志上多停留了几秒，所以就知道了！”他轻轻帮她戴上，皎洁的星光便从他修长的指间里如水般流泻出来。“喜欢吗？”

　　 “嗯！喜欢！喜欢！”她感动得眼眶都红了。

　　 “这轮月亮代表我，星星是你。我会永远守护你，就像月亮守护着星星。以后每天戴着它好吗？答应我，不要取下来。”

　　 “好……”

　　 “云心……”

　　 “嗯？”

　　 “云心……”他的声音酥入骨髓，似有若无的叹息仿佛从喉咙间逸出，饱含深情。

　　 “嗯？”

　　 “我爱你，永远！”

　　 ……

　　 这条项链，他说永远不要取下来，所以到现在她都一直戴着。即使，它的存在提醒着她过往的伤痛。

　　 她眼里隐隐有了泪光，“迟言希……迟言希……难道不管前世今生，我都无法忘记你吗？”

　　 月光倾泻而下，苏云心的脸仿佛被银晖染过一般，柔美空灵。她的头半低着，带着淡淡的感伤，越发显得楚楚可怜，令人心动，令人怜惜。

　　她沉浸在自己的哀伤里，没有察觉到一双猎鹰般的眸子已经紧盯着自己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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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苏云心踏入庭院的那一刻起，独孤擎就察觉到了。他自小与狼群为伍，听觉惊人地敏锐。一有响动，他立即能察觉到。

　　听到轻微的脚步声，他不悦地皱眉，正想命萧卫杀了这个胆敢闯入自己境地，扰了他酒性的人。

　　但当他冷目望去，发现那个人竟是苏云心时，手掌又收了回来。他没有做声，远远地观察着他，却未想到看到如此忧愁的他。

　　 他的诗，无疑说明了他是个极富才情的男子。但他此刻无心欣赏这些，他在意的是诗中的内容。

　　 那样一首吟月的抒情诗，饱含着无尽的思念与哀愁，而他眼中的哀伤，更是让他动容。仿佛一根细却坚韧的线，缠绕着他的心，越来越近，直至他连呼吸都有些困难，微微绞痛。

　　 他的哀伤，他的忧愁，是因为他吗？因为他一手改变了他的命运，让他背井离乡远赴大漠？他是在思念谁？南宫轩，还是另有他人？

　　 自相识起，他抗拒他，逃避他，好似无心无情，却也会有如此忧愁的神情？那个人对他而言就这么重要吗？

　　 独孤擎发现自己很不高兴，而且是极不高兴。如果此刻有人胆敢惹他，他会毫不犹豫地杀了那个人。

　　 可是胸膛里那把怒火从何而来？就因为这个不知死活的小侍读在思念别人？怎么可能！他的情绪怎么会受他影响？这太可笑了！

　　 似为了逃避些什么，独孤擎猛地灌下一口酒，目光却仍紧盯着他。

　　 如此美丽的夜晚，如此皎洁的月色，他沐浴在银色的月光中，一袭青衫，飘逸洒脱。半边有着倾城之色的容颜对着他，那洁白的肌肤仿若上好的丝绸，最名贵的珠宝玉石般完美无瑕，令他舍不得移开眼。

　　 而那双最令他的悸动的眸子仿佛濯濯的黑玉，又有无数星辰在闪烁。扇子般的睫毛一闪一闪，一下一下撩动着他的心，如羽毛般，又轻又柔，却最令他失控。全身的血液仿佛汇聚到了心脏，因为她而跳动，因为他而痴迷。

　　 甚至有一刻，独孤擎有种幻觉，他并非男子，而是从月宫来到人间的仙子。否则，他怎可能如此纯净，如此无暇，如此……圣洁美好。

　　 握着酒杯的手指越来越紧，“啪——”酒杯在独孤擎手中碎裂了。碎片刺入他的手指，大颗大颗的血珠渗出来，微痛，唤醒了正失神的独孤擎。他猛然间反应过来，察觉到自己的失常。

　　 瞳孔抽紧，他有些仓皇地甩掉酒杯碎片。

　　 “咣——”

　　 听到这响声，苏云心错愕地朝亭边望去，这才察觉到亭子里似乎有两道黑影。只是被树叶遮住，她方才没有察觉。

　　 “谁？”她心头莫名一紧，迟疑着朝那边走去。等她走近些，才赫然发现那道伟岸却散发着冷郁气息的身影竟是——独孤擎，而他身后站着的人是萧卫。

　　 她一时吓坏了，像看到鬼似的，转身就要离开。

　　 但——

　　 “贱、奴，给本王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