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章提醒

自打入了郴州，吴平威就一直感觉很焦躁，这里寸草不生，处处黄土漫天，十分无聊，空气里又不知道有着什么腐臭味儿，恨不得赶紧离开，眼见队伍行地慢下来，前面又停住了，他派人去打听。

“哦，是有难民相随，要一起前往随州？”

吴平威皱眉，撇着嘴问道。

那小兵答：“是，督军。”

“我什么时候同意了这件事？”

“禀督军，是士兵们提议的，左旗营大人也应允了，答应可以照拂一二，墨大将军也默认了。”

吴平威脸色越来越难看：“行军途中最忌突然停下，有谁问过我这件事吗？万一那两个人是奸细怎么办？”

这个吴大人，一路上闲言碎语多有刁难，小兵也不想和他多言，低着头不搭话。

吴平威见他不说话，一脚踹上去，把那小兵直接踹倒在地。

墨玄瑾走了过来，面无表情：“吴大人这是怎么了？怎么又生了气？何必为难一个士兵。”

“墨将军，您可算是过来了，这小兵目中无人，我问话他连答都不答，按照军律，违抗上级命令者，当斩。”

墨玄瑾唇角扯出一抹弧度：“吴大人莫生气，这小兵，我就是个普通人，受不了您的气势和威压，你有什么事，可以和我商量的。”

吴平威翻了个白眼：“墨将军，我倒是想和您商量呢，可是你也没给我这个机会呀，一路上都是您自作主张了，唉，皇帝封我这个督军看来是白封的。”

“吴大人慎言，臣一直是把陛下放在心底里敬重的。”

“我问你那两个难民怎么就跟着咱们部队一起走？万一他们是奸细怎么办？又耽误了我们行军速度。”

原来是因为此事，又找到了事情让吴平威借题发挥，这一路上琐事不断，几乎处处吴平威都要刁难，他写下传往京中的折子少说也有五六条了。

“叫那两个妇人带上来，我要亲自审问审问。”

墨玄瑾心中犯恶心，这个吴平威怎么又开始犯浑，可偏偏还是动不得，只得叫人将那两个妇人带过来。

吴平威看到那个满脸皱纹的老妇人。就嫌弃的别开眼，生怕自己染到了什么臭味，可是当他看到一旁站着的虽然身披麻布，围着旧布巾，只剩一张眼睛露在外面的女子，他却换了个态度。

这女子虽然披着麻布破衣，头发也被布巾包着，但是也难掩其身材窈窕纤细高挑，杏仁大的眼睛，俏生生的睫毛。

吴平威微微愣神，行军数日一直露宿荒郊野外，好不容易进了郴州，却连个人影都没看见好不容易，来个姑娘生得这样难得的姿色，怕是与那江南美人都不相上下，当下摆摆手叫那姑娘上前来仔细端详。

“小娘子，你家住何方？家里几口人，叫什么多大岁数，从哪里来？又到哪里去呀？”吴平威笑的猥琐，一双色眯眯的眼睛仿佛粘在了那女子的身上。

一旁的军士见了都直犯恶心，可是那女子却目光清明也不见恼火之色。

“奴家家住周家村，名慧娘，年十六，和老母亲要去随州投亲。”

吴平威神色越发猥琐：“小娘子，我是陛下亲派的督军，正好缺个侍女，你进到我马车来侍奉我怎样？”

这样毫无礼节可言的，在大庭广众之下，并在良家女子做自己贴身侍女，还真是第一次看见。

“请大人恕罪，奴家此行奔去随州，乃是去找未婚夫，实在是不方便做您的侍女。”

吴平威脸色一下子变了，自己被当众这样落下面子，还是被这样一个卑贱的平民。

“这两人一定是奸细，郴州已经穷成这样了，她们两个还坐牛车，肯定是别人安排好的，来人，就地正法。”

“且慢。”墨玄瑾终于看够了戏，出声制止。

“吴大人，您不了解灾区，这些个百姓以前也是良民，佃户或是地主，实在是穷的没粮食了，才变卖了家产，决定去投奔，家中剩一辆牛车，又会可疑到什么样呢？”

“是啊是啊。”

“这母女俩这么可怜，两个妇道人家怎会是个奸细？”

一旁围观的士兵们窃窃私语，似乎言里言外都在谴责吴平威这样无情，吴平威的形象一落千丈。

墨玄瑾派了两个士兵带着两母女到左旗营去，吩咐这两人沿途照顾着，等到了随州地界也就好了。

那母女俩千恩万谢，继续乘着牛车前行。

墨玄瑾坐回马车中，把刚才所发生之事都告诉了苏吟惜。

“我所在意的并不是母女俩的牛车，我看那女子言行举止落落大方，根本不像逃荒的难民，就算是小官户人家或是地主家出来的也远远不及她刚才表现出的胆色，我留下他们也是想一路监视，看看这两人到底是谁？”

墨玄瑾这一番话也正好说出了苏吟惜的心思，苏吟惜也算是阅人无数，她看见那女子的眼神晴朗透彻，仿佛能看穿人心一般，这根本不是普通百姓。

“嗯，我也是这么觉得，正好我现在的身份是小厮吓人，等之后我去会会他们，看看能不能套一些话。”苏吟惜目光沉着，认真的说道。

墨玄瑾轻笑了声，道：“还是夫人懂我。”

已经是傍晚，全军停下休息，准备安营扎寨。

苏吟惜趁人不注意，从马车上跳下，大家都在忙碌着，没人注意到她正朝着那母女俩的地方走去。

那姑娘远远的瞧见了她，对她俯身行礼，微微一笑。

苏吟惜走进了，做男儿态，抱拳行了个礼：“一会儿我们就要吃饭了，我拿些干粮给你们送过来。”

那老妇人坐在树下连头也不抬，周慧娘仍没有解开围住脸的布巾，她轻轻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脖颈，眼神含着笑意：“那就多谢这位……小哥了。”

苏吟惜不明所以，下意识同样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平滑细腻。

糟了，喉结忘了粘上去，却被这女子发现了，可是她虽然发现，非但没有提出疑问反而还提醒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