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8章京都

除夕夜大家伙算是放松了一些，但之后的新年注定是个不眠之夜，齐皓改变了决定，打算新年当晚突袭第戎军营，好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对于这个决定魏瑾有些感概，好好的一个过年，搞成了这个样子，也是遗憾。

　　这回魏瑾没有再等在营帐里，而是在军队前送齐皓出发。

　　齐皓身姿挺拔，坐在马上的时候更是飒沓风流，腰间挎着的银华剑也熠熠生辉。

　　魏瑾看了他片刻，道：“我等你凯旋归来。”

　　齐皓点了点头，然后单手举起了宝剑，身后黑甲加身的将士们也举起了手里的武器，如同立下了一个不可违背的誓约。

　　天地间静默无言，只有分不清是东风还是北风的气流在广阔的空中盘旋，撞上将士们手中的刀剑戈茅时，将风也割的破碎。

　　魏瑾看着齐皓的背影离开她的视线，心里竟没有多余的情愫，只觉得有种淡淡的哀伤。不知是为这一场无言的悲壮，还是即将发生的血战。

　　她从来不是一个多愁善感的人，可在这一刻，却在心头不可抑制的涌上了彷徨凄凉。

　　魏瑾在外头又站了许久，直到觉得有些冷了，她才裹紧了齐皓的狐裘，返回了自己的营帐。

　　大军在戌时出发，夜色已经降临，而这一晚注定无眠。

　　漫长的等待里，魏瑾已经分不清时间到底过去了多久，她坐在炭火炉前，像是一只渴望光芒的飞蛾，尽力的靠近这一点温热，希望能温暖自己冰冷的身躯。

　　魏瑾稀里糊涂的远在宣城的想起了旺儿，心想当初旺儿跟着齐皓习武，说以后也要当大将军，回去之后她一定要好好矫正旺儿的这一想法，当什么大将军，当个读书人才好。

　　魏瑾也知道自己是在无理取闹，可她再也不想感受这样的等待，太折磨人了。

　　听不见厮杀，也看不见血光，她什么都不知道，只能无助的缩在营帐里，等着那个上了战场的人安然无恙的回来。仅仅是分别几个时辰，她就被担忧、畏惧和祈求灌满了心肠，世上怎么会有思念这样折磨人的情绪，叫她坐立不安，叫她情义两难。

　　魏瑾以前不明白这种等待有多么难挨，如今在军营里可算是教她尝了个遍。她是个很自私的人，也不盼望自己的丈夫儿子有什么大的作为，她只想做一个寻常妇人，一家人和和美美的在一起过一辈子。

　　可她总是聚少离多。

　　魏瑾越想越觉得难受，心口像是压了一团棉絮，捂的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大捷的消息传来的时候已经是三个时辰之后的事了，魏瑾面前的炭火已经熄了，她也没有让人进来添，纯粹是不想一个人待着。听到外面兴奋的吼叫声，魏瑾心里忽然空了一下，腾的就站了起来。

　　可是她坐的太久了，腿的反应比脑子要慢得多，一下子没抽上力气来，腿软了一下，带倒了凳子摔在了地上，好巧不巧，额头正好嗑在了矮桌的边角上，让她眼前花了好一阵子。

　　又不是什么坏消息，她怎么把自己折腾成这样了？

　　魏瑾有些哭笑不得，用手摸了摸被撞的地方，却摸到了一片粘腻。她愣了一愣，茫然的看着指尖的鲜血，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么轻飘飘装一下就见血了？

　　魏瑾好半天没有回过神来，然后就听外面传来一阵匆忙的脚步声，有人掀开门帘跑了进来。魏瑾下意识转过头，就看到了一脸愕然的齐皓。

　　魏瑾心道了一声倒霉，连忙就要用手遮住伤口，却被齐皓拦住了。

　　魏瑾觉得脑子有些晕，晃晃悠悠的有些站不稳，被齐皓一把扶住了。

　　齐皓身上还席卷着冰冷的寒气，刺的魏瑾一个激灵，骤然回了神：“我没事，只是不小心撞到了。”

　　齐皓的手有些发抖，他无法形容方才一进来就看到魏瑾鲜血模糊的感受，让他一瞬间如坠冰窟，感觉心都要停了。

　　战场上刀光剑影都没有让他感受到这样的惊慌失措。

　　齐皓仔细检查了一下魏瑾的伤口，然后松了口气，幸好只是一点小伤。

　　齐皓给魏瑾擦了擦血迹，又找来伤药给她抹上，没好气的说道：“就在营帐里坐着你也能摔了，现在好了，肯定要留疤了。”

　　魏瑾窘迫的笑了笑，其实真的不是很痛，可就是不知道为什么能流这么多血。

　　她满不在意的说道：“没事啊，被头发遮住了也不明显。”

　　齐皓皱了下眉头，还想说什么，又硬是吞回去了。

　　魏瑾便问起了这次打仗的事情，比她预想中要顺利很多，第戎果然是纸糊的老虎，不堪一击。

　　如果不是这次的试探，还不知道他们要在边关浪费多长时间。

　　魏瑾心里头还是不放心京城，她总觉得京城不会像羽清玄信上所说的那么安稳，便道：“今天你好好休息，明日我们就先带一些人回京城，其他人留下善后，之后再做打算。”

　　齐皓也是这个意思，把人都带回去他不太放心，他可不想一走就被第戎反击，一定要留一部分人镇守。

　　齐皓看了一眼魏瑾，然后掩饰性的别过眼，轻轻咳嗽了两声，说道：“我送你去宣城吧，旺儿一个人在那里你肯定也不放心，不如先去宣城，等我的消息……”

　　魏瑾忽然抓住了齐皓的手，神情严肃：“你又想撇下我？”

　　这话说得就有些过分了，齐皓忙道：“不是，只是有些担心旺儿的安危。”

　　魏瑾道：“旺儿在叶青身边我放心得很，有什么可担心的？”

　　齐皓讷讷的应了两声，没话说了。

　　魏瑾把手放到齐皓眼睛底下，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说道：“我一定要和你一起回京城，你别想甩开我。”

　　齐皓无奈的叹了口气，然后点了点头。

　　两人没有拖延，第二天就带了一队人启程回去京城，因为赶时间，就和魏瑾带着几个亲信轻装先行，将路程缩短到了最少，赶在立春时候抵达了京城外。

　　还不清楚京城的情况，两个人也不敢轻举妄动，就先留在城外等消息，孟滔很快就回来了，并且神色严肃。

　　齐皓和魏瑾对视了一眼，知道情况不妙，两人一路上的心理准备都做足了，现在哪怕说皇帝没了小太子登基他们都能接受。

　　“将军，我们安插在京城的暗桩都被拔出来了，属下联系不上他们，不敢贸然行动，只好向其他人打听了一些消息，情况恐怕不妙。”孟滔面上止不住的担忧，说话间也有些急躁，“陛下病重，听说已经病了将近一个多月了，而半个月前，小太子失踪，庆王也从天牢逃了，陛下动了气，身子骨似乎更加不好了。”

　　魏瑾皱眉，问了最关键的问题：“那京城里现在由谁主事？”

　　庆王已经是反贼，小太子就不见了，皇帝病重之下还能把京城托付给谁？还能有谁？

　　孟滔答道：“郁亲王。是陛下下的旨令，由郁亲王暂代一切事宜。”

　　说着，他顿了一下，补充道：“属下……属下还听说一个消息，或许当不得真，就提一嘴，望将军和夫人莫怪。有人说陛下属意的储君不是小太子，而是郁亲王，立瑞王为太子只是为了混淆视听，保护郁亲王这个真……”

　　后面的话他也不知道该怎么措辞，说“天子”不合适，说“太子”更不对，索性就不说了。

　　一听这话，魏瑾猛地抬起了头，脱口而出：“为什么？有儿子不传传给弟弟？皇帝难不成失心疯了？”

　　孟滔更加为难了，支支吾吾的说道：“这其中自然另有隐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