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0章别走

短暂的头脑发热过后，魏瑾用很快的速度冷静下来，不再奋力挣扎齐皓的手。她眼里翻涌的情绪随着气息一并平稳，再一个眨眼，就淹没进了眸中湖海，好似从未有过波澜。

　　她定定地看着齐皓，缓慢又清晰的说道：“是，你满意了吗？”

　　齐皓呼吸一滞，转而粗重起来，压抑着心底沸腾的怒气：“你再说一遍！”

　　魏瑾呼出一口气，顺着这口气笑了一声，眼尾上挑，讥讽之色展露无遗：“你想听我说什么？”

　　齐皓常年征战沙场，性子算不上太好，是铁血磨沙里早就出来的桀骜和狠戾，但除了最开始的那个误会，他之后再没有在魏瑾和旺儿面前将自己骨子里的戾气表露出来。他不想吓到孩子，也不想让魏瑾因为这个而防备他，可是现在，面对魏瑾的铁石心肠，他终于按耐不住，让自己那些暴戾的情绪流露了出来。

　　魏瑾却全然不惧，眼睛没有躲闪一下，还偏了偏头，追着问他：“你想听我说什么？”

　　齐皓喉咙一动，说出来的话有些喑哑：“我让你说什么你都答应？”

　　魏瑾伸出一根手指，撑在桌子上摇了摇，解释道：“我并不想跟你起争执，所以如果让我说几句你爱听的话，可以消弥你心里莫名其妙的怒气，那没问题，我很乐意。不过那些话当不得真，答应和同意是两码事，你我应该都分得清。”

　　齐皓捏紧了手里的杯子，还是锲而不舍的问：“为什么要偷偷离开？”

　　说来说去，又把事情说回了原地，这让魏瑾有些不耐，便道：“若是我跟你说要一个人走，你会放行？”

　　“不会。”齐皓答的干脆果断，又道，“告诉我你心里是怎么想的，我要你的真心话，不要敷衍我。”

　　魏瑾端起自己面前的那杯酒，却只是闻了闻味道，没碰唇：“何必打破砂锅问到底，你不高兴，难道我就很开心吗？”

　　齐皓抿唇，没有说话。

　　魏瑾知道今天是不能再蒙混过关了，索性破罐子破摔，径直说道：“我这个人或许有些迟钝，很多事我自己都弄不清楚，这点我道歉。所以，如果我做了什么事让你产生了误会，我可以解释，什么事都好商量，没必要红眼。”

　　回来京城后，她闲着的时候总是会想起齐皓，可不管怎么回忆，她还是想不明白为什么齐皓会对她动感情。她想不通是哪里出了问题，才会让事情脱离掌控。

　　齐皓又喝了一杯，都是一饮而尽，看的魏瑾一颗心跳个不停。虽然刚刚才把手抽回来，她还是再度伸手，未免齐皓还那么做，她快速将酒壶拎了过来，放到了她身边。

　　齐皓没有阻拦，只是眼里情愫更加晦涩了，魏瑾知道他应该是在思考事情，也就没有催促，拿了一块糕点慢慢的吃。

　　糕点吃完了后，齐皓才开口了：“什么事都好商量吗？”

　　魏瑾加了一句：“不犯天理伦常，就都可以。”

　　齐皓坐直了身子，正色道：“以后不要再偷偷离开我身边，行吗，”

　　“以后？”魏瑾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齐皓这话的意思，她一直没有卸下的防备起了作用，反问的话几乎是脱口而出，“为什么不能？”

　　齐皓皱了眉，生硬地说道：“何增禄那样的事不会再有第二次，我不会再让你涉险了。”

　　魏瑾扶额，待在你身边分明才是最大的危险。

　　在魏瑾看来，这个保证和废话没有什么两样，她自然不会接受：“不是这个原因。”

　　“那是为什么？”齐皓的眉头越锁越紧，已经形成了一个川字，他似乎很不解，追问道，“有什么理由你一定要离开？”

　　魏瑾沉默了一下，说道：“你真的不明白吗？”

　　魏瑾垂下眼睛，说道：“我有自己的路要走，并不是依附谁而活，公主之位我本就不在乎，没什么割舍不下的。到时候所有事也该解决了，我还留下来做什么？”

　　就是这个理了，魏瑾对自己的方向一直很明确，京城的繁荣富贵对她来说毫无价值，比起那些身外之物和各种隐藏在暗处的威胁，她宁愿回去宣城，继续做她的生意，总归是吃穿不愁的。

　　魏瑾自以为想得跟周全，可齐皓的脸色却是越来越差，似乎已经到了爆发的边缘。

　　魏瑾虽然不怕他，但也不能忽视这人的脸色：“你怎么了？”

　　齐皓眼中滑过一丝光亮，他的手撑在桌子上，然后半跪着起了身，一下子拉进了和魏瑾之间的距离。

　　魏瑾吓了一跳，正要后退，就听齐皓声音低沉的说道：“公主的身份你不在乎，将军夫人你要不要？”

　　这话一出，原本要后撤的魏瑾僵住了，她睁大了眼睛，惊愕地看着距离极近的齐皓，勉强的笑了笑：“别开玩笑了……”

　　“我不是在说笑，我是认真的！”话既然都已经说出口了，齐皓反倒少了诸多顾忌，继续说道，“以前的事是我不对，是我做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

　　在战场大杀四方的齐将军，如今低眉顺眼的对她说“原谅我好不好”，魏瑾嘴角的干笑也维持不下去了，心里不合时宜的冒出了些许畏惧来。

　　齐皓又道：“你现在或许还无法接受我，我可以等，只要你不走。如果有一天你突然不见了，我该怎么办？别走，好不好？”

　　向来强硬的男人俯身在她面前，温声细语似是哀求，在求她“别走”。

　　魏瑾呼吸都放轻了，脑子里彻底搅成了一团浆糊。她不知道到底是哪一步出了问题，到底是从哪里开始她和齐皓之间改变了彼此的轨迹？现在她又该怎么办？

　　齐皓一眨不眨的看着魏瑾，非要从魏瑾那里得到一个保证：“好不好？”

　　魏瑾不敢和他对视，怕自己会在那样的情深下缴械投降，她咬了一下舌尖，让痛感带回她的理智：“对不起，我不能答应。”

　　齐皓脸上的温情定住了，似乎是不可置信，他不甘心的追问：“为什么？”

　　魏瑾叹了口气，坦言道：“我从来没有想过会是这样，我一点准备都没有，我无法给出任何保证或者承诺。你给我一点时间，我理一理思路。”

　　齐皓明显有些丧气，他放下了与生俱来的强势，好声好气地想和魏瑾探讨未来，可得到的结果却不尽人意。他心里有着隐隐的期望，他希望魏瑾和他是一样的，他希望两人能心意相通，可他失望了。

　　齐皓坐了回去，点头道：“好，你想要多久时间？”

　　魏瑾想了想，道：“一个月吧。”

　　齐皓不赞同的看着魏瑾，显然对这个时间很不满意：“太久了吧？”

　　魏瑾摇了摇头：“我心里乱得很，你别逼我。”

　　“逼”这个字让齐皓的脸色变了又变，最后还是他做出了让步：“好，我等你的答案。”

　　魏瑾看着他，忽然很想问一句：如果我的回答是不，你会怎么做？

　　可她到底只是在心里想了想，没有把这话说出口。

　　她知道齐皓有多霸道，也知道齐皓不是个会轻易改变心意的人，如果她这么问了，得到的答案或许会颠覆他们现在的和平。

　　不到万不得已，她不想和齐皓起冲突。

　　他们之间牵扯太多了，不说旺儿的存在，光是他们一起经历的这些事，随便拎一件出来，都是不合适向外人提起的秘密。

　　魏瑾心里有些惶惶不安，她没有想到会和齐皓走到这一步，在一起很难，断干净也不容易，无论怎么选，都注定不是轻而易举就能做到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