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五章我只能靠自己

对于这一点，周盼是十分清楚。

因为修真之时，往往会讲究身体素质与状态，所以原本体虚勉强可以，但是那些身体有着残疾的，便根本就不是师门愿意接收的人选。

周盼初时也觉得这一点不够公平，毕竟仅仅从天赋上来看，很多看着身体残疾的修真者，反而是对修真有着独特天赋的人。

这种从一开始的剥夺权利，让周盼无法接受。

可是师父周重阳却说，这也是对于所有人的最优解决方法。

如玄天门这样的师门，所收的弟子何止百人？最终那人进来，却逃不开自身的自尊心，以及有的善妒者的针对。

毕竟师门给一个修真者的帮助终究是有限的。

周盼当时还觉得不以为然，可是直到后来被同门的师兄针对，这才发觉即使是在师门，也不可能是人人都是善心。

师父周重阳也不见得，识人能够做到从来不曾看错一人。

“没有师门，我便独自修真。一日不可，我便用一旬，一月。”鹿离坚定地道，“若是还不行，我可以用更长的时间与精力，全部用在修真这一件事上。”

“当年的鹿家……”周盼试图回忆着，她大概看出，鹿离应该比她还要大出几百岁的样子。

不过周盼实际上在凡间也不曾多待，即使努力去想，也没有想到什么头绪。

“那是五百年前的事了。当年的鹿家所在的国度，也已经在我两百多年前，飞升后的不久没了。”鹿离说道。

事实上，鹿离沉迷修真，其家族在旁的事上也用不上他的帮助，他就这么跌跌撞撞地一个人试着，幸而天赋果然过人，鹿家又曾经请过些修真者给他一点指点，他还真的逐渐就精进了修为。

不过飞升一事，却又是难了。

后来的鹿离已经离开了鹿家，自己选择了宝地继续修真。

但是凡人的寿命对此很难支撑，他日渐年迈，竟有了花甲老人之态。

附近的百姓都纷纷言说，此处住的是个老妖怪。

鹿离就看着日渐衰老的身体，而撑着修真，因为修真，他也得了极长的寿命。

大概是天意觉得鹿离应该成功，他终于飞升到了上三界，成为了上三界的一员。

而直到鹿离成功飞升上三界之后，他才得以恢复了原本的年轻容颜，从那苍颜老者，变回了少年模样。只可惜一双病腿，却是什么也改变不了的。

“说来并非虚伪，修真路上，我只能靠自己。”鹿离苦笑了一声。

各大师门的不接纳，并没有打垮他，反而让他更加坚强起来。

他知道，要想真正让众人看得起，唯有自己强大。

周盼知道他的故事也就大概到此了。

已经习惯了在凡间独自修真的鹿离，后来又在上三界采取同样的做法，其实也并不显得稀奇。

而这后两百年里，鹿离一点点修习，最终成为了金仙，也是不小的成就了。

“自己才是最靠得住的。”周盼接道，“若是我是你，也会这样做。”

鹿离像是一无所有，除了修为，他都没有身为普通凡人的那些东西。仕途，财路，婚姻……

可是凡人都是黄粱一梦，匆匆数十年便能够了却一生。眼前的那些辉煌，也都是过眼云烟罢了。

鹿离应该是看透了，才想要依靠修真获得上三界的飞升。

这种欲望与曾经的陆寻完全不同。因为鹿离原本就拥有了家族的支持，他的出身优越，如果真的想要在世俗里出人头地，这并不是什么难事。

可是陆寻却是家族的弃子。

这也就导致了陆寻对于权力的过度渴望，让他被权力的欲望所牵引，同魔君陆志远和魔将陆昂成为了一丘之貉。

“但是鹿离，一个人即使飞升了上三界，也不意味就如同披上了不可破的铠甲。你如今对于自己的任意，就是在坏了你从前的努力。”周盼巧妙地将话引了回来。

鹿离沉默的，周盼知道，让他深思和犹豫的，正是这几百年里的种种不容易。

鹿离既然愿意重新诉说这些不易，也就代表着他还是依旧在意着这些的。现在的意气用事，将来也一定会后悔。

“冷夜。”周盼唤道。

冷夜一听周盼的暗示，也就连忙去给鹿离处理伤口，将那些木质轮椅的碎渣，都从肉里挑了出来。

鹿离一声不吭，可也没有挣扎一下。周盼知道他这算是妥协了下来。

鹿离死死盯着自己的腿，眼睛里的光亮很微小，因为他看着自己的腿，竟如同是在看戏。

他似乎宁愿能够感受到那入骨的痛苦，也好过如此的死寂一片。

冷夜已经趁着这一炷香的功夫，而把鹿离的伤口处理完毕，而后还包扎好了。

出奇的是，那血竟然真的不流了。

“果然还是这样。”鹿离凉凉地道。

还是这么一点痛觉都没有，让他失望。

“鹿离，你这么喜欢用自己的身体做些确认吗？”周盼淡然的眼神望着鹿离，似乎真的要把他的一切都给看穿了。

“仙帝所说的是什么意思？我不明白。”鹿离装着糊涂道。

“真的不明白吗？”周盼问道，“你的伤明明可以缓慢愈合，至少可以自控着停止流血，你却没有这么做。不是吗？”

鹿离脸上的表情僵了一下。

谁也不会喜欢就这么轻易地被看透了心思。

是鹿离自己故意放任，甚至于是故意加重了方才的伤势。

周盼知道他并非是在用什么低劣的苦肉计，而是他真的想要用近乎于自虐的法子，去试一试如今自己的身体。

“你又何必说开？”鹿离语气里已经十分不悦了。“或者说是天下只有仙帝一人如此聪慧？”

“你误会了。我只是担忧你的伤势。”周盼道。

她垂眸看了眼鹿离的腿：“血确实已经顺利止住了，但是看上去却不见得能够康复很快。你的身体与寻常人根本不同，这一点你应该早就意识到了吧。”

因为双腿先天没有知觉，如同一个物件一样挂在身上，可是却容不得他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