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一十一章明目张胆骂寻盏

　　面对寻湛的夸奖，颜轻轻总是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涌上心头，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了。

　　她摇了摇头，然后自言自语地说道，“不对的，他从来也不会这么夸奖我。”

　　寻湛洞悉了颜轻轻的呢喃，问道，“谁？”

　　“寻盏。”

　　在这样一个夜深人静的晚上，面前是篝火背后是星光，她就突然又想到了这个在她生活之中横冲直撞的男人，“你知道吗？我到现在都不敢相信他已经死了，或者说，我根本不敢接受。”

　　颜轻轻觉得她的心情似乎需要一个出口，她从来也没有想过，这个诉说的对象会是寻湛，或许是这样的机缘巧合，她竟是自己莫名就开了口。

　　寻湛看着她，眼神之中略带了一丝柔和，那是鼓励她说下去的目光。

　　“感觉他好像还在什么地方，做着他应该做的事情，虽然我见不到他，可是却觉得他的影响从来没有消减过。我到现在还能记得，第一次看到他的时候，他那种锐利而深邃的目光，像是要将一切打破这世界平衡的东西全部都消灭掉。那时候我以为他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铁人，直到后来我才懂得，他也会受伤，身体上的。到今天我也才明白，他也会受伤，心灵上的。有时候我自己也在想，觉得很好笑，他人已经不在了，而我却越来越了解他，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我说不上。只是，总是能够想起他。”

　　颜轻轻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只是在叙述一段心情，只是在想念一个人，眼泪就莫名地流出了眼眶。

　　“他一直都过于严厉，严厉的让我觉得害怕。可是我心中却不知道为何能够感受到，那样一个让人惧怕的他，只是他保护自己的外壳，即便是我再得寸进尺，他都从来没有伤害过我。反而，还一直在保护我。对他的情感是一点一点的叠加，就像是积年的风雪，等到今天我回过头，我才发现原来已经累成了冰山。”

　　寻湛伸出手，用手指擦掉了颜轻轻的泪水，“所以，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

　　颜轻轻摇头，“我不知道，我甚至不能够准确地去定义，因为我到现在自己心里也不清楚。简单的喜欢似乎也并不准确，他这样的一个人，有着倾世的容姿，富甲天下又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身上似乎有着无穷无尽的力量，这样的人，怎么会有人不喜欢？可这种喜欢，却更多的像一种仰视，一种膜拜，他太高的，高到如同神祗让人触不可及。当这种距离产生，恐惧也就随之而来，一种莫名而未知的恐惧感。”

　　“他太不真实了，对吗？”寻湛看向她，似乎像在她的眼神之中寻找她内心深处的答案。

　　“他活得不像一个人。”颜轻轻哭着哭着竟然就笑了出来，“他已经活成了一个神，神的身边只需要信徒，而不需要生活。他所需要的是完成他信徒不断对他的祷告，那是他存活下去的唯一意义。在去过了武阳宫之后，我才明白，原来我跟他之间看起来很近，可是一直是那么远。我甚至从来都没有怀疑过，他也会有意志动摇的时候。如果，我是说如果他还活着，我想说……”

　　颜轻轻看向寻湛，而寻湛也看向颜轻轻。

　　两个人的视线交错，颜轻轻缓缓开口，“他拥有为了自己而活的权力。”

　　寻湛伸出了手，可是那只手却停在了半空中，最后它放在了颜轻轻的头上，然后摸了摸她说道，

　　“如果他能够听到你说的这句话，他的心中会释然的。”

　　“我需要的不止是他的释然。”颜轻轻的眼神之中透露出坚定的光芒，“我需要的是他真正地去这样做。即便他那么智慧而又强大，可是他忘记了一件事情。如果一个人连自己都不爱，那么他不会去爱任何人，也不会去好好的爱人。治理一个国家，让一个国家繁荣很重要，可是身为一个帝王，最重要的难道不是一颗爱民如子的心吗？当一切都只用规矩来衡量，那么生而为人的意义又是什么？其实，从始至终，始皇帝都比他更加适合成为云国的皇帝。而他，只是始皇帝的助阵者，他不该将自己当做云国的神。”

　　寻湛一愣，他抬头看向颜轻轻，他的眼神之中包含了疑惑，同时却也有惊讶。

　　尽管颜轻轻的眼角还带着一丝泪水，可是她眼神之中的光芒却照亮了整个黑夜一般，“他该醒醒了，他从来都不是救世主，更不是神。”

　　寻湛缓缓地收回视线，他竟突然之间笑了起来，

　　“是啊，他是个可笑的自大狂。”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笑容竟然也感染到了颜轻轻，颜轻轻也不自觉地笑了起来，“他是啊，他不光是个自大狂，还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每天就知道对别人指手画脚，只有他自己永远都不会出错。他以为他的牺牲能够拯救云国，可是他从来都没有问过，云国到底需不需要他拯救！”

　　寻湛一声轻笑溢出了唇角，“是啊，这个蠢货，浪费了自己的那么久的生命，到最后却白白活了那么多年。”

　　颜轻轻从来都没想过，她居然可以这么名正言顺地大骂寻盏，心中可是太痛快了，

　　“这个蠢蛋，早就应该看清楚自己的位置，整日愁眉苦脸，连笑都没有过的人，怎么可能会懂得快乐是什么，连快乐都不懂得的人，怎么会给百姓带去快乐。”

　　寻湛看着颜轻轻发自真心的笑容，可是眼角却还闪烁着晶莹的泪珠，她虽然嘴上骂的凶狠，可是眼神之中那种眷恋的神色早就已经溢于言表。

　　他静静地看着她，突然之间问道：“你喜欢他吗？”

　　颜轻轻一愣，很快说道，“我干嘛会喜欢他，他一个神一样的存在，我高攀不起。”

　　“那我呢？”

　　颜轻轻目瞪口呆，脑子之中突然之间有些反应不及，就这么愣愣地看向寻湛，

　　“啊？你说什么？”

　　寻湛十分有耐心地看向颜轻轻，“我问你，那你会喜欢我吗？”

　　颜轻轻下意识的眼神就撇开到一边，准备站起身火速逃走。

　　可是寻湛这一次却并没有给她这个机会，他轻轻拉住了她的手腕，嘴边轻轻溢出，“别逃。”

　　颜轻轻回头看向他，“你别想多了，我们只是刚刚从互相看不顺眼的程度，成为朋友，什么喜欢不喜欢的，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慌了？”寻湛的眼角带着笑意，“你说他容姿卓群，我觉得我也不赖。你说他富甲一方，我现在握有整个天门山。所以你看，我怎么样？”

　　颜轻轻想要抽回手，可是寻湛却根本不让她离开。

　　“你……”颜轻轻低头想了想，“你，你有病吧。”

　　寻湛被她突如其来这么一句倒是给气笑了，很快，他猛然就咳嗽了起来，咳嗽的越来越猛烈，甚至连颜轻轻的手都拉不住。

　　颜轻轻抽开手快跑了几步，可是听到他撕心裂肺的咳嗽，还是忍不住跑了回去，“你怎么回事？”

　　寻湛略带颤抖的手，从怀中拿出了一个盒子，将里面的药丸取了三颗出来，连忙放入了口中，也来不及回答颜轻轻的话，就开始盘腿坐下打坐。

　　颜轻轻守在一旁不敢离开，她再一次看到寻湛的皮肤变得晶莹剔透，颜轻轻甚至略带恐惧地伸出手去，她甚至害怕他在下一瞬就会凭空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