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

第二天，天空刚泛起鱼肚白，乔安就醒了。

九月的黎明有些清冷，他不禁打了个寒颤，披上了大衣。林潇房间的门开着，她还在睡梦之中，一手搂着皮卡丘，睡得那样香，那样甜。

乔安轻轻地坐在床头，将毛毯给地盖好，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忍不住在她额头上轻吻了一下，并悄悄话一样地说道：“不会让你失望的。”于是，离开了房间，轻轻带上了门。

一大早乔安便踏上了回老家的征途，途中，一边欣赏着车外的风景，一边有一句没一句地跟司机搭着话。

老房子还是乔安记忆中的那副模样，只是屋内的陈设稍微改变了位置。一进里屋。饭香中味扑面而来，那张圆桌上摆满了饭菜，大部分都是乔安喜欢吃的，明明已经没有地方了，母亲却还端着一盘腰果虾仁往上叠着。

“妈，我还没结婚呢，摆这么丰盛干嘛。” 母亲听到乔安的声音，立刻激动地上前来迎接：“你这孩子！也不提前说一声，妈这饭还没做好呢，哎呦，都瘦了一圈儿了，外面的日子不好过吧。” 母亲转身那一刻，乔安发觉到，母亲老了、眼角的皱纹更加深刻，头发更显花白了，抚摸着自己脸颊的那双手又粗糙了几分，想到母亲打电话的时候总是急切地问候自己的情况，而自又何时关切过母亲呢？乔安心中不禁内疚起来。

“老头子，你儿子回来了！”母亲一边抚摸着乔安的脸，一边朝厨房里喊道。

一阵清脆的祸碗瓢盆声后，便是一串慢而有节奏的脚步声。 乔安心里有点儿不自在，他不知该怎么面对自己的父亲。那一阵子，父子二人因乔安工作的问题把关系得很僵，父亲想托人关系让乔安去公安局上班，薪水可观，可乔安曾想着去当一名全职作家，父亲生气，骂他像驴一样倔，并说当作家不会有任何出息，乔安没有势弱，当晚收拾好了东西,带了些钱，留下了这样一句话----“我混好了，再回来！”就这样离开了。

母亲急切地想把乔安追回来，父亲却大吼一声：“让他去！

三个月后，乔安伤痕累累地回来了，这大概是父亲最想看到的结果了吧。

父亲终于双手背后地出现在了门口，面无表情地看着乔安，父亲的形象没有记忆中那么高大了，背也微微驼了下来 “爸”乔安喊道，听得出这声音是缺少底气的。

令乔安没想到的是，父亲的脸上竟绽放出了亲切又慈祥的微笑，这笑容很纯洁，不掺杂任何嘲弄与挖苦，并用一股和蔼的嗓音说道：“回来了。”

乔安有点不知所措，即使这样，他还是感觉和父亲之间有些隔阂，他不自然地朝父亲一笑，他不明白这笑是什么意思，只是觉得自己应该笑一笑，之后，嘴里蹦出来一个“嗯”字。

一家三口，围着这么一大桌子菜吃了起来，母亲坐在乔安身边，不住地往他碗里夹菜，似乎是想靠这一顿饭把他失去的体重都补回来。

“乔安，吃鸡柳，你不是最喜欢吃鸡柳的吗？” 乔安吃进一支，就像是为了安慰她。她也吃进一支，嘴巴机械似地嚼着，眼神却满足地盯着他。

父亲坐在乔安对面，夹着菜往嘴里送着，时不时地眠两口酒，然后便是沉吟一声。

乔安还是不敢抬头看父亲，只顾自己在那里吃饭，偶尔搭搭母亲的话，母亲正在那里专注地给乔安剥虾。在母亲眼里，乔安永远都是个孩子。

“妈，我自己来吧。” 话音刚落，父亲喝干了酒杯里最后的一口酒，将酒杯放在了桌上，终于发话了。 乔安既期待着父亲说话，又不期待。一旦父亲发话了，跑不了是那个让乔安难堪的话题，可不管结果怎样，只要有了结果，乔安心里的那块石头便不用再悬着了。

“乔安啊，最近过得怎么样啊。”

“还可以。”乔安没有抬头，端着碗向嘴里送着米饭，自己知道，这是在垂死挣扎 。

父亲长叹一声，继续说道：“爸当时只是希望你以后过得好一点儿，想让你走一条风险小一点儿的路，不过，自己的路还是要自己选，自己走的，既然你已经选了，爸也只能选择支持了。”

乔安送米饭的节奏不敢停，因为他已经感到鼻子一酸，咽喉开始噎痛起来。

“外边风大雨大，没有家的疵护，你自己可得坚强点，肩膀得硬起来，以后成家了，也好承担得起责任，爸妈都有退休金，都不用你操心，你可得把自己的身体照顾好，勤吃着药，还有常回家看看……

说着，两颗豆大的泪珠，相继落进饭碗里，泪水就着米饭直往肚子里吞。

父亲似乎从未这么语重心长地与他谈过话，此时的父爱，犹如母爱。

父子二人，就在这么一顿饭中，冰释前嫌了。

临走时，父亲将一个牛皮纸的信封塞给了也，里面是一沓红色的钞票，很厚实，父亲又朝他笑了笑，乔安会意，给了父亲一个拥抱。父亲给他的，是支持，是通往成功之路的第一级台阶。

母亲将乔安拉到一边，神秘兮兮地告诉他：“你爸呀，在网上看到你发表的文章啦！”

秋天的白云，温柔如絮，悠悠远去，一切，开始变得美好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