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锦觅一路随他们到了老君的兜率宫，灵犀也算是看明白了，这位花神的眼睛就没从她的小白哥哥身上移开过。虽然她是猜测她小白哥哥有什么了不得的过往，但与花神相关的人物又太过惊悚，无论是不讨喜的火神凤凰还是伟大成冤大头的前天帝陛下，她都不希望是她家小白哥哥的前身。

那只凤凰就不说了，她家小白哥哥可是货真价实的龙！至于应龙天帝，她是绝对崇敬他老人家的，可观他一生，伟大是伟大了，可未免太过伤情孤寂，摆在神龛供大家景仰就好，她是舍不得她家小白哥哥活成那样的。

兜率宫里，老君看着站在一起的留白和锦觅神色变了变，“这，你们......哎！”

他接过灵犀讨好地递过来的玉盒，打开检查了一下里面采摘完好的叶片。

“回梦丹老夫可以给你们炼好” 老君看向留白：“只是小仙君，道途未半，你确定要让那些前尘过往搅扰此世的心境？”

“不知道也就罢了，既然知道了，既然遇到了，留白便没有逃避的道理”他心境澄澈，向老君郑重保证：“老君放心，此身是留白，前尘虽未尽，今世且留白。叔公说过，留白待己书，留白此生只需由心而为，恣性而上”

老君抚着长须点头：“但愿小仙君能坚守己心。”未尽的语义里却是叹息：以无胜有，留白意无穷啊！龙族又岂能让应龙归于平凡。

“三日后小仙君来此取丹吧”老君拱拱手送他们离开。

离开兜率宫后灵犀要去紫方云宫拜见她娘亲，留白准备去省经阁查典籍。他原本对他可能有前尘记忆这件事不以为意，但此行遇到了对他态度奇怪的花神，老君又说了那样一番话，让他对自己以前的身份不得不有所猜测。他虽自信不会让即将记起的往事影响自己，但提前做些准备还是有必要的。

但在此之前他要先解决黏在身后的尾巴。

“花神仙上，此处已是天宫，仙上可否...”对上那双满眼都是他的眼睛，让她离开的话突然就说不出口，他无声叹一口气：“我接下来要去省经阁，仙子要一起吗？”

看着仙子痴痴点头，他张嘴欲言又止，总觉得不管他说什么这位花神都会点头的...吧？

省经阁里留白翻看着上任天帝在位期间的记事典籍，这位天帝御六合为一统，承救世之功德，书所尽美，世所共赞，也...世所共怜。他一边是端坐神龛，无情无欲的完美神像；一边又是命途多舛，爱而不得的悲情之人。

而给他悲情人生染上浓墨重彩一笔的便有这位花神。

留白打量着身旁对他亦步亦趋的仙子，澈澈如清溪，妍妍胜百花，花容月貌，绝世之姿。这样美貌的仙子确实能引得世人争夺。

“仙子是将我当成了哪位故人？”留白突然问道。

锦觅陡然受惊，她睁大了眸子看他：“不是的，就是你，只有你！这些年来，我想再见到的只有你”

留白避开她着急却认真的目光，心中那个荒谬的猜想越发笃定。只是，从有记忆起他就是留白，在长辈关爱中长大，有同族为伴，同窗为友。近五千年的成长经历已经让他有了作为留白的人格观念，现在突然知道自己可能是另外一个人，他好奇的同时也觉得荒谬。他虽然很多时候也会觉得自己格外不同，必定有什么了不得的来历。但蜃叔祖说作为天生的应龙，他本就是独一无二的，他这样想才是正常。

龙族百万年不曾出现过的应龙从万年前至今确实只应该有一尾，万年前补天的天帝亦是一尾应龙。

因为举世唯一，所以他才是他吗？还是因为他本是他，所以他才是应龙？

他有些漫无边际地想着，他不能确定三日后服下回梦丹会对他有什么影响，但他想在那之前想清楚一些事，站在留白的角度。

比如，他和这位花神的关系。

花神确实让人见之悦然，有怦然心动之感，这也是他能允许她跟随靠近的原因之一。但他若是那位天帝，想必到最后他是希望彼此相忘，各寻大道的。

万年前的那场纠葛，以情爱为借口，将煌煌九重天变作名利场，以“真情”掩盖私欲，让小情凌于大道，险些颠覆了天道公理。

经历了这一切的天帝还能坚守心中的责任和正义，不是死心便是忘情。

若他只是留白，他是愿意和这位花神共赏一场风花雪月的；若他是润玉，隔着不知几许的算计背叛，爱恨猜疑和尸山血海，他也不能若无其事地和她携手。

况且，花神所爱也不一定是他的前身。

他此生活的顺遂肆意，那一场光是看着就心累的情缘他一点也不想再去尝试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