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启仁从清河返回姑苏后,并未让魏无羡再次滚到藏书阁去抄蓝氏家训,只是当着所有人的面把他痛骂了一顿。
除去引经据典的内容,简化一番,意思大概就是从未见过如此顽劣不堪、厚颜无耻之人,请滚,快点滚,滚得越远越好。不要靠近其他学子,更不要再去玷污他的得意门生蓝忘机。
他骂的时候,魏无羡一直笑嘻嘻地听着,半点没觉得不好意思,半点也不生气。蓝启仁一走,魏无羡就坐下了,对江澄道:“现在才让我滚远,不觉得晚了点吗?人都玷污完了才叫我滚,来不及啦!”
——
“在下从未见过如夷陵老祖般脸皮厚的人。”
“这是夷陵老祖吗?”
在大多数人心中,夷陵老祖一直是邪魅、狂傲、自负的一个人,没有半分样子像现在这个脸皮厚比城墙、爱开玩笑的魏无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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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衣镇的水行渊给姑苏蓝氏带来了极大麻烦。这东西无法根除,蓝家又不能像温氏那样将它驱赶到别处。蓝家家主常年闭关,蓝启仁为此大耗心力,讲学的时辰越来越短,魏无羡带人在山中溜达的时间则越来越多。
这日,他又被七八个少年拥着要出门去,途径蓝家的藏书阁,从下往上看了一眼,穿过掩映的玉兰花枝,恰恰能看见蓝忘机一个人坐在窗边,神色有些忧郁。
蓝湛怎么了?没事吧,待会儿去问问。
聂怀桑纳闷道:“他是不是在看我们这边?不对啊,我们刚才也没怎么喧哗。他怎么还这个眼神?”
魏无羡道:“多半是在想怎么揪我们的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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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夷陵老祖还有点儿自知之明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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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澄道:“错。不是‘我们’,是‘我’。我看他盯的就只有你一个人。”
魏无羡道:“嘿。等着。看我回来怎么收拾他。”
江澄道:“你不是嫌他闷,嫌他没意思?那你就少去撩拨他。欸,我说,你不是只喜欢撩拨女的吗?怎么现在成天粘着蓝忘机?
我也不知道啊,可能就是觉得撩拨蓝湛好玩儿?还是…
魏无羡道:“不怎么,就是喜欢粘着他。”
——
“传言夷陵老祖与含光君水火不容,我怎么看着并不是啊。”
“你没看见含光君多讨厌他吗?许是夷陵老祖一厢情愿吧。”
一厢…情愿,蓝忘机自嘲地想。究竟是谁一厢情愿呢?
——
江澄道:“老虎嘴上拔须,太岁头上动土,整日里作死。”
魏无羡道:“错。正是因为一个大活人居然能没意思到他这种地步,这可真是太有意思了。”
魏无羡去后山逮了两只兔子。临近午时,他们才返回云深不知处。
魏无羡不走正门,攀着藏书阁外那棵玉兰树爬了上来,眉飞色舞道:“蓝湛,我回来了!怎么样,几天不抄书,想我不想?”
蓝忘机状如老僧入定,视万物如无物,甚至有些麻木地继续整理堆成小山的书卷。
魏无羡故意曲解他的沉默:“你不说我也知道,必然是想我的,不然刚才怎么从窗子那儿看我呢?”
蓝忘机立刻看了他一眼,又立即低下头,不敢再去看他,仿佛被看穿了心思。魏无羡坐上窗子,道:“你看你,两句就上钩。太好钓了。这样沉不住气。”
蓝忘机:“你走。”
魏无羡:“不走你掀我下去?”
看蓝忘机的脸,魏无羡怀疑他再多说一句,蓝忘机真的会抛弃仅剩的涵养直接把他钉死在窗台上,连忙道:“别这么吓人嘛!我来送礼赔罪的。”
蓝忘机想也不想,立刻拒绝:“不要。”
魏无羡道:“真的不要?”见蓝忘机眼里隐隐露出戒备之色,他变戏法一样,从怀里掏出两只兔子。提着耳朵抓在手里,像提着两团浑圆肥胖的雪球。
雪球还在胡乱弹腿。他把它们送到蓝忘机眼皮底下:“你们这里也是怪,没有山鸡,倒是有好多野兔子,见了人都不怕的。怎么样,肥不肥,要不要?”
蓝忘机冷漠地看着他。
魏无羡道:“好吧。不要,那我送别人。刚好这些天口里淡了。”
听到最后一句,蓝忘机道:“站住。”
魏无羡摊手:“我又没走。”
蓝忘机道:“你要把它们送给谁?”
魏无羡道:“谁兔肉烤得好就送给谁。”
蓝忘机道:“云深不知处境内,禁止杀生。规训碑第三条便是。”
魏无羡道:“那好。我下山去,在境外杀完了,再提上来烤。反正你又不要,管那么多做什么?”
家规能奈我何!
“……”蓝忘机一字一顿道:“给我。”
魏无羡坐在窗台上嘻嘻而笑:“又要了?你看你,总是这样。”
——
“论脸皮,夷陵老祖第二,谁敢认第一!”
“不敢不敢,真是太厚了。”
——
两只兔子都又肥又圆,像两团蓬松的雪球。一只死鱼眼,趴在地上慢吞吞的半晌也不动一下,嚼菜叶子时,粉红的三瓣嘴慢条斯理,倒是像极了蓝忘机。
另一只浑似吃了斗蟋丸,一刻不停上蹿下跳,在同伴身上爬摸滚打,又扭又弹,片刻不消停。
魏无羡扔了几片不知从哪儿捡来的菜叶,忽然道:“蓝湛。蓝湛!”
那只好动的兔子之前踩了一脚蓝忘机的砚,在书案上留下一条黑乎乎的墨汁脚印。蓝忘机顿了顿,道:“何事?”
魏无羡道:“你看它们这样叠着,是不是在……?”
在那个…操!
——
“竟敢在含光君面前说这些污言秽语!也只有夷陵老祖才做得出来。”
“怪不得含光君如此讨厌他!活该被讨厌!”
——
蓝忘机道:“这两只都是公的!”
魏无羡道:“公的?奇也怪哉。”他捉起耳朵提起来看了看,确认道:“果然是公的。公的就公的,我刚才话都没说完,你这么严厉干什么?你想到什么了?说起来这两只是我捉的,我都没注意他们是雄是雌,你竟然还看过它们的……”
想不到蓝二公子竟然还…哈哈哈哈哈哈哈…我的妈呀!
——
蓝忘机耳根都红了。
众人惊讶至极,含光君难道还真看过?都觉得不可思议啊!似乎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
——
蓝忘机终于把他从藏书阁上掀了下去。
魏无羡在半空中道:“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蓝湛太好玩儿了,哈哈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