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木叶回来之后，鼬就开始变得有些不对劲，奈月觉得周围的晓组织成员也都意识到了这一点，就连鬼鲛也知趣地鲜少去打扰鼬。
那天鼬回来后，双眸并没有维持写轮眼的模样，而是恢复了纯粹的墨黑色，整个人虽然看起来和平时没有什么差别，但身形却显得格外单薄，每走一步都让人担心他在迈出下一步之前是不是就会倒下。
奈月并不难猜到，鼬这次回去见到了谁，她想他不只见到了那个被九尾附身的少年，也见到了佐助，见到了这么多年来他的牵挂。
这对鼬会产生什么样的影响，也不难预见。
他平时就是少话沉默的人，但这几天周身那股拒绝和所有人有所联系的气息愈发凝重，就连只要看到他就会大呼小叫一番的迪达拉也只是目光复杂地轻哼一声，再悻悻离开。
奈月自然也没有这个机会和他搭话，偶尔在走廊上擦肩而过，鼬甚至连一个眼神的交会都吝啬给她。
直到佩恩委托给他们两人一起执行的任务，窃取一份由火之国忍者护送的情报。
又是火之国，又是木叶。
但出乎意料的是，在奈月开口之前，鼬就答应了下来，紧接着就对奈月诧异的目光熟视无睹，转身就走了出去。
奈月在原地愣了愣，迅速地转身追了上去，鼬闻声停了下来，转过头的目光露出一丝淡淡的不解。
“怎么了？”
“……如果你不想去的话，我自己去也可以，只是个拦截情报的任务，很简单的。”
“……没这回事。”
“可是……”
奈月还想说些什么，但是鼬的语气却明显带着拒绝的意味，“别想太多。”
事实证明，鼬的表现确实没有异常，他是首先现身夺取他人注意的角色，为奈月引开了一部分忍者，单独逃向森林的外围。
从奈月口中发出的豪火球准确地清理除了一条路线，她放低重心直接冲向那个手持情报的忍者。
只需要用近距离的幻术悄无声息地放倒他，就可以在不被识破身份的情况下，轻而易举地将情报窃走。
她原本是这么想的，但却在听到那人声音的一瞬间制住了步伐。
“……奈月？”
两个简单的字节钻进她的耳朵，奈月只觉得胸腔内的心脏开始狂跳，视线缓慢上移看向那张隐藏在兜帽下的脸。
是彻。
她下忍时期的队友。
岁月让那张本就俊俏的脸更添了几分成熟，奈月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她担心着鼬，居然没有担心过自己，甚至没有想到过她也有可能会在任务中遇到以前的旧识。
彻的脸上明显流露出一丝喜悦，但目光在看到她额头上捆绑着的护额时，神情再度恢复警惕，他放低重心，声调也随之低沉了几分。
“我以为你死了。”
奈月没有回答。
“奈月，整个木叶的人都以为你死了！”
自然如此，奈月知道鼬一定用某种方法让人假扮了她的尸体。
而现在，并没有死去的她暴露在了彻的面前，迎来四周其他木叶忍者的惊诧目光。
她苦心隐藏的身份也终于毁于一旦，那么她也就不必再继续下去。
奈月调动起了查克拉聚集至视网膜后方，墨黑转为鲜艳的殷红色，她听到了四周的惊呼。
除了叛忍宇智波鼬，除了唯一的幸存者宇智波佐助以外——这个世界上居然还有第三个宇智波存在。
而且这个宇智波，还和那个屠灭了全族的凶手站在一起。
“但我并没有死，好久不见了，彻。”
“那么，你为什么不回村子？”
“我不觉得这是叙旧的场合，现在我可是你的敌人。”
“……奈月，回答我的问题！”
印象里，彻一贯都很冷静，很少用这么激烈的语气说过话，这昭示着他确实感到震惊，震惊而愤怒。
他必然不能理解她的做法。
“我当然有我的理由。”
“你为什么和那个杀了你一族的凶手在一起，你是想趁这个机会自己亲自报仇吗？”
彻的感觉一向都很敏锐，推断也合情合理，只是他完全偏离了重点，奈月并无继续纠缠的意思。
“你很快就会明白的。”她趁着彻还想继续追问的间隙，将最低限度的幻术植入了他的眼中，在对方身躯歪斜倒下的瞬间，瞬移过去夺走了卷轴。
可是奈月的动作有一瞬的迟疑，那让背后悄悄接近她的人有了可趁之机。
她迅速将卷轴收入长袍宽大的袖口中，调整重心回身稳稳侧踢中了那名忍者的腹部，而就在准备离开这里去和鼬汇合的时候，她却觉得自己的脚踝被人抓住了。
彻抓住了她，最低限度的幻术并没有让他彻底失去意识。
这样一来，她就只能采取强制的攻击手段来脱离桎梏，而就在这么想的时候，她却觉得握着她脚踝的那只手被一股冲力挣开，她被人搂住了腰际，下意识跟随着那个人朝前飞奔。
身后有几支苦无划破空气袭来，奈月挥袖将其一一击落，自始至终抱着她没有松开的人一直到稍远的地方才停了下来，奈月抬起头来，不出意外地发觉来人是鼬。
他应该是甩开了追兵，迟迟不见自己汇合才会过来寻找。
鼬的眼睛里流露出了几分责备的意味，奈月不自觉瑟缩了一下。
“……为什么不动手？”
毫无疑问，鼬想必已经发现了彻的事情，奈月别开目光。
“任务只是窃取情报，不是杀人。”
鼬的嘴唇紧抿着，过了良久才开口，同时低垂下了眼帘，“有受伤吗？”
“……不，完全没有。”
“那么，我们该回去了。”
归程时，奈月一直在心不在焉地想着刚才发生的一切，她在想着被窃取走情报的忍者们可能已经回到了木叶，将她还活着的消息带进了村子。
人们会知道她非但没有死，而且还成为了晓组织的成员。
人们会知道她和宇智波鼬在一起，会将她放入叛逃忍者的通缉名册。
也许佐助很快也会知道这件事——他也许会来找她。
奈月想得太过入神，以至于当原本走在前方的鼬步伐渐渐慢了下来，甚至落到了她的后方，她都没有察觉到。
一直到她感觉到身后有个人倚靠上了她的后背，多年养成的习惯性警惕让她在一瞬间绷直了身子，但旋即就发现包裹住自己的是熟悉的气息。
她有些诧异地转过头，发现鼬站在身后，脸色和嘴唇一样苍白，几乎是将身体的一半重量移到她身上，奈月不得不伸出双手扶住他。
“鼬君？”
她紧张地开始检查他是不是受了伤，却发觉鼬身上并没有任何伤口，但他的情况着实不对劲。
“……鼬君，鼬君！”
鼬费力地睁开原本紧闭的双眼，奈月不安地从苍白的眼睑内看到了覆盖在黑瞳上的那抹淡灰色，鼬的眼睛没有聚焦。
写轮眼的副作用？会这么严重吗？
就在她还在猜测原因的时候，鼬从嘴唇里挤出了断断续续的话语，“……找……个……地方……”
好在这片地形奈月曾经来过，她记得附近有一处隐蔽的洞穴，在确定方位以后，她立刻架起鼬的身子，发觉他出人意料得轻。
心脏在胸腔里剧烈地搏动着，奈月觉得不可名状的恐惧束缚住了她，但她不得不挪动起来。
鼬需要休息，需要水，需要食物，也许还需要治疗。
她也许应该将他带去最近的村落，但是她不确定鼬是不是能够撑到那时候。
她尽可能稳定快速地走着，不时瞥向身侧鼬的脸颊，那副模样和前一段时间她在据点见到的一模一样。
事情远没有那么简单，绝不是受伤或者写轮眼的副作用，绝不是这样。
这是命运又要从他、从她那里夺走什么的征兆，奈月不由得觉得眼眶发热，她别过头去加快了步伐。
“鼬君，还能坚持吗？”
“……还好，快点……走……”
他们毕竟是刚刚执行完任务的叛忍，还留在出现地点的附近其实是大忌，谁都不知道木叶的支援忍者什么时候会到，然而奈月顾不上这些。
她只觉得这段路很漫长，当她好不容易到了洞窟的时候，额头上已经沁出了一层冷汗。
奈月将鼬搀扶着走到洞窟内，让他坐下倚靠到墙边，鼬的脸色丝毫没有任何好转。
“……结界。”
她原本以为鼬要说什么，直到贴近他的唇瓣才听清楚内容。
“……马上去。”
是否要离开鼬身边的犹豫只是一瞬间，她明白自己的职责所在，不能冒让二人同时暴露的风险。
奈月确认了一下情报卷轴还在，站起身来拿出腰间别着的术式卷轴，用最短的时间在周围布下了结界。结界的强度并不高，但足够应付普通的忍者。
就在这时，身后半躺着的鼬突然咳嗽起来，奈月回过头去，就看到拦不住的殷红色泽从指缝间渗出，顺着手腕流进宽大的衣袖里。
奈月倒吸了一口冷气，忘记了动作，愣在原地，几秒钟后才几乎是用扑的到了他身旁。
“鼬君！？你、你咳血了……！”
鼬捂着嘴，从喉管里不断挤出破碎沉闷的剧烈咳嗽声，红色的液体越来越多，相衬之下鼬的骨节看起来更加苍白。
他用另一只手从敞开的衣襟里取出了一瓶药物，拧了半天却都没有多余的力气来打开瓶盖。
奈月伸手一把夺过药瓶，一边捻开盖子一边问，“多少？”
“……两……颗……”
她从透明的瓶子里倒出两颗药丸，轻轻掰开鼬捂着嘴浸满暗红色血块的手掌，将药丸送进他口中，凑近时，她能够闻到那股异常浓烈的铁锈味，混杂着药物的味道。
药效很快，鼬的剧烈咳嗽很快就渐渐平复，但仿佛他的生机也随之被药物一起抽离，鼬垂下手，闭着眼睛发出沙哑的喘息。
奈月握住了那只沾满血液的手，鼬的掌心是冰凉的。
她屏息等待着，但却不知道自己在等待什么，她最终再一次开口轻轻呼唤他的名字。
“鼬君？”
他没有回应。
——他已经吃了药了，他不咳嗽了，他没事的。
奈月的脑海里不断掠过这样毫无根据的胡思乱想，伸出空余的手用力地推了推鼬的手臂，“鼬君……回答我……”
鼬还是没有开口，但是他却忽然伸手将奈月搂入怀里。
“我没事……”
这简单的三个字让奈月觉得想哭。
“……你又撒谎，你明明有事……”
她觉得鼬一辈子都不可能对她说实话，他藏着很多秘密，不管她有没有发现，他都选择固执地讲那些秘密据为己有。
奈月没有反抗，任凭对方将自己这样抱着，鼬的体温似乎很低，奈月往里挪了挪，想用自己的体温温暖他。
“什么都别问，好吗？”
鼬的声音听起来很轻，很哑，但比刚才多了几分精神，语气甚至带上了一丝恳求的意味，奈月鬼使神差地就点了点头。
鼬似乎笑了一下，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谢谢……你……”
奈月觉得对方抱着自己的手臂突然松了，她抬起头看向鼬的脸庞。
一番折腾以后他精疲力竭，已经昏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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