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之笼（一） 酒

（【纽斯】）

“这已经是个很久以前的故事了。”

戈尔丁往脖子上多绕了两圈围巾，看向镜子里自己发红的鼻头。它蹲在戈尔丁的白皮肤上格外惹眼。

奥蒂列特·夏普约他晚上出去喝碗小酒，刚好她表演的戏剧在学院的演出中得了一等奖，可以随便庆祝一下他们的成年。

按照道理，他们在两天后就要去神域参加试炼。这也是夏普所说，最后放松一下心情。

天上的神祇闲得蛋疼而搞出来的休闲游戏，美名其曰给予人类的“试炼”。这就像是把人类当成小白鼠关到透明的实验箱子里面，然后他们在外面好奇地窥探。

大多数从神域里出来的能力者都不愿意提起自己的经历，最后或多或少精神都会有点问题。

有些根本就没从神域里出来。

戈尔丁是贫民区少数几个拥有能力的幸运儿。

在受了四年的义务教育后，他也必须参与那些无趣的游戏。

从学长们透露出的只言片语中，他明白神祇有些时候会发发善心，给通过实验的小白鼠们一点奖励。它们可能是顺手的武器，稀有的金属，甚至是至关重要的能源。

那是所有能力者所追求的。得到能源的能力者会拥有许多特权，他们从此不必再前往神域或是离开城市的庇护去猎杀怪物，在城市中得到够他挥霍一辈子的财富。

但是更多时候，能力者所得到的只有神祇的嘲笑和冷眼，或许有时候还会是其他能力者的黑手。

这样的认知让戈尔丁很难受。

不过，在和神祇签订的条约中，第二百三十九条——未满十八周岁的居民不得参与试炼，是二次革命失败后加上的。

这或许象征着局势越来越好。

即使城外还有魔物肆虐，神祇的态度依旧不明……

但是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戈尔丁理平了自己的袖口。镜中的少年身姿挺拔，踩着一双魔物皮革制成的平底长靴，新买的大衣套在高领羊毛衫外面，并不显得臃肿。

“我总有一种自己被包养的错觉。”戈尔丁轻声嘟囔着，尝试摆出个浮夸的笑容来，然后成功恶心到自己。

夏普在周五放学的时候把包裹扔给了他，表示戈尔丁要是再穿自己那套皱巴巴的蓝色厚夹克来酒馆，就别想让她在酒馆和他说话。

酒馆开在学院的外围，隶属学院。店主是个不正经的单身父亲，喜欢拿着酒杯摇摇晃晃晕晕乎乎走到漂亮的小姐身边，请她们喝上一杯。

但是价格实惠，大多数学院高年级学生都会选择到这里去休息或者交换情报。

戈尔丁小心地绕开人群行走，避免被别人触碰。

他最后还是找到街角剩下的一辆自行车，只要用身份代码就可以借到使用。骑上车，他不再拘束，有些快活地放开双手，像风穿过街道。

戈尔丁的梦想是某日能够攒够钱买到一辆电动车。

那时候，他坐在前面，心悦的姑娘坐在后面。姑娘穿着很短的牛仔裤，踩着球鞋，戴着头盔，伸出双臂环住他的腰。——不过，如果他只骑个摩托车，可能就没姑娘来了。

被环住腰这个动作对他来说可能也不是很容易。

夏普那张精致的脸庞在戈尔丁脑海中一闪而过，他又沮丧地想起自己背负的债务。

在买电动车前，还有四年来夏普资助他的学费，都要先还给她。

他平时也有打零工做兼职，但是记录本里数字的大小依旧在以稳定的速度上涨。

或许他之后可以每天都去神域。戈尔丁还了车，把这个决定记下。

酒馆里面已经有不少人了，三五成群聚在同张桌子旁边，放着乐队新出的歌。 夏普一向是最为惹眼的那个，即使她坐在角落的沙发上。她正和老板七岁的女儿不知道在谈论什么。即使在众人面前她一向不愿显露出过多的表情，但是戈尔丁看得出她很开心。

“戈尔丁——这里——”

她似有所感应，转头看向门口。

如梦似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