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燃醉了

微凉的夜，望着半隐半现的残月，只有几颗零碎的星星在很远的地方一眨一眨的，墨燃倚在海棠树下，手中的梨花白喝得只剩了个空空的瓶子。“楚晚宁，好久不见你了，本座还有些想你呢……”墨燃喃喃道，眼睛半睁着，醉意沉沉的。

可能是入了秋，晚风一拂就飘落了许多海棠花，在夜里褪去了娇嫩的粉色，映在月光下，竟染上了一层月白，看上去好生脆弱有无力，墨燃伸手接了两片花瓣在手中，虚着眼看了好久，脑子里浮现的全是楚晚宁的模样。那人一身白衣立在花下，额前的碎发随风飘拂，一双狭长的凤目里灼灼生华，清澈如天池雪，朦胧如瓦上霜，满身仙气缭绕，那般美好，不染纤尘……墨燃缓缓闭上眼，嘴里却说着“哼！楚晚宁，你又在勾引本座，你…你…你何时这般不要脸了……”

墨燃醉了，醉在他与楚晚宁初见的那棵海棠树下。楚晚宁闭关了两个月，墨燃一开始心里全是师昧与自己都还活着的欣喜，想着这是上天给予他的恩赐，才让自己能好好弥补上辈子的遗憾，可日子一天天过去，最初的欢愉在没有见到楚晚宁的空虚里一点点消散，就连天裂时那么强烈想要对师昧说出的话也被自己再次埋进心底。白天还好，与师昧一同下山驱魔除妖，与薛蒙吵嘴互损，仿佛就像好像以前一样，但是见不到楚晚宁，没了那么整天板着脸的师尊，只觉得哪里不舒服，空落落的。可是到了晚上，墨燃一闭上眼就是楚晚宁满身血污的样子，就是前世召出九歌后在自己怀里奄奄一息，渐渐凉成冰霜的楚晚宁，墨燃也不知道怎么了，每次都被楚晚宁离去的绝望吞噬，在恐慌，害怕中醒来，今日一入了夜，墨燃就会迷迷糊糊地游到这棵海棠下来，自顾自地说好多话，就像上辈子对着楚晚宁的尸体一样，说好多的话……

细细密密的阳光穿过树叶落在墨燃脸上，缓缓睁开眼，“天已经很亮了啊！真没出息，又在这睡了一夜，你着魔了吧墨微雨！”墨燃忍不住跟昨夜的自己斗气，“他楚晚宁好好的在闭关，你想那么多干嘛，再这样多对不起师昧啊！不能再想他了，不能了……”墨燃不知不觉地，又走到红莲水榭外面，望着里面枯了的一池荷花，心里莫名地有些担心，但水榭被结界罩着，自己又进不去，只能呆呆的在外面站了好久，颓丧着回去了。

“爹，师尊什么时候出关啊，都两个月没见他了，也不知道他的伤好了没有，我好想他。”薛蒙又缠着薛正雍问，薛正雍看着薛蒙那一脸担心的样子也不忍心的说：“快了，快了，玉衡他灵力那么高，能有什么问题，你就先别担心了。”

可能是说得自己都有些心虚，薛正雍又说：“蒙儿啊，就算玉衡不在身边你也不能整天桑着脸，我儿子这张英俊的脸上可不能整天愁容满面的，你应该趁着玉衡闭关，好好的提升自己的本事，等玉衡出关一看我们蒙儿又更上一层楼一定会非常欣慰的！”“嗯，我会的，就算没有神武，我也不能辜负师尊的期望，爹，你说的对，我不该这样的，我一定要争气，要给师尊一个惊喜。”

望着薛蒙离去的背影，薛正雍叹了口气，然后悄悄地来到红莲水榭。见楚晚宁正坐在门口，手撑着头呆呆的望着远处，像是在想些什么。

“玉衡啊，看来近日恢复得不错，都能出门了。”薛正雍说着朝楚晚宁走去，在他身旁坐下。

楚晚宁回过神，“嗯，近些日子感觉好多了，也能走能动了。”楚晚宁顿了顿，又说：“墨燃他们进来可好，可有闯什么祸？”

“他们能有什么事儿啊，最近都很安分，没惹什么祸，到是感觉都成熟了不少。”薛正雍笑了笑，又开起玩笑来，“倒是你，你才是那个让人担心的人呢！”说完打开了他的扇子，尽管不热也要扇几下。

楚晚宁低着头半晌不说话，眼底闪过一层忧郁，似乎有些悲伤，又有些孤单，还有些绝望，好像是挣扎了许久想要隐藏的什么终于觉得藏不住了，他终是开了口：“再过几日就告诉他们我出关了吧，我如今身体也恢复得差不多，可以不用再刻意回避了，而且……”楚晚宁感觉有点不好意思，微微红了脸不再言语。

“而且你也想他们了对吧。”薛正雍见到楚晚宁羞涩的样子，便替对方把话说完，“嗯，我会告诉他们的，你如今看上去到是问题不大了，只是灵核的事肯定也瞒不了多久，你还是先做好心理准备。”薛正雍说后半句的时候声音里能听出安抚之意，也掺杂着无奈。

“我明白的，只是现下还不太想说……”楚晚宁知道自己灵核尽碎之后便如同废人一个，他不想，不想在别人眼里也成了一个彻彻底底的废人，尤其是成为墨燃眼里的废人……要他现在就说出来，心很痛，真的会很痛的。

“也罢，这是玉衡你的自由，我也不便多提，那我就先回去了，你好好休息，可得把精神养好了！要让他们看不出什么来。”

看着薛正雍离去的身影，楚晚宁陷入了沉思。在他的眼里，离去的背影慢慢变成了墨燃，那个人离自己原来越远，越来越远，就这么一点点地退出了自己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