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见俞晓陽并不困难,难的是,用这样的理由去见他,难堪至极。
当时光在电话里告诉俞亮这个消息的时候,他才感觉到风雨欲来的危险气息。他想象不到父亲得知这个消息以后表情会是什么样的,也许会直接一巴掌赏给自己吧。
呵,他确实害怕俞晓陽,如果可以,他也希望自己一生都不会让他失望。
但是却怎么也做不到。
俞亮师兄,我不甘心。
挂掉电话,俞亮侧过头,看着站在他身边的方绪,轻声地说道。
方绪沉默着抽烟,烟雾缭绕让他的侧脸也有些模糊。俞亮突然伸出手,他也想尝尝抽烟的滋味。
奈何,方绪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
方绪小孩子不要碰这个。
方绪对身体不好。
闻言,俞亮沉默了。
他已经二十四岁了,不再是小孩子了。但在方绪的眼里,他未曾长大,还是那个需要躲在他身后被他保护的人。
可是方绪已经三十多岁了,岁月不会放过任何人,细纹爬上了他的眼角。他才发现,他的师兄在不知不觉间,已经不再年轻了。
方绪依旧是孑然一身,俞亮觉得他在等一个人,那个人,或许是个很美貌的女人,或许是灵魂伴侣。
比如,白川。
俞亮师兄……
方绪总得见见的,你们不能一辈子都不见光。如果真的喜欢一个人,不会舍得让他无名无份。
方绪去跟老师说吧,我会尽力帮你。
用脚尖碾灭了香烟,方绪伸手扶了扶眼镜,眼底满是疲惫的神色。
伸手在俞亮的背后推了一把,示意他赶紧回家。他就这样看着俞亮,像是在看自己,那么沉重,又那么怀念。
月色沉静如水,他们相顾无言。
来到书房门口,透过门缝,俞亮看见俞晓陽正在练习书法的身影。其实俞亮一直觉得自己的父亲是个全能之才,什么都会,能力很强。
父子之间是存在心灵感应的,俞亮还在纠结到底该不该进去,俞晓陽就已经抬起了头。看见是他,笑着对他招手。
俞晓陽进来吧。
俞亮爸。
俞晓陽发现了俞亮的脸色不好,也没有催促,而是让他坐在一旁的沙发上冷静下来,组织好语言。
自从宣布退出棋坛,他的脾气其实好了很多。
额头有汗水滑落,书房里静到俞亮都能听见自己吞咽口水的声音。
俞亮爸,我好像,喜欢上了一个人。
俞晓陽很好啊,这是你第一次喜欢一个人吧?如果你觉得时机到了,可以把那个女孩带回来给我和你妈看看……
俞亮不是的……
俞亮打断了俞晓陽的话,让后者微微皱眉。今日的他,实在是慌张得过了分。
俞晓陽什么不是?
俞晓陽难道是人家不喜欢你?
俞亮那个人,是……男孩子……
俞亮闭上了眼,等待着俞晓陽的雷霆震怒。
也许今晚会被赶出去,然后明天全世界都知道俞晓陽和自己断绝了父子关系也不一定。
他的父亲,向来传统,向来心狠。
俞晓陽那,也带回来看看吧,男孩子,也很好。
什么?!
俞亮几乎是瞬间睁开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俞晓陽。
俞晓陽没有抬头,但他知道自己的儿子正在看着自己。也许这件事放在任何一个家庭都难以接受,但他是俞晓陽,他可以。
他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天塌下来,他也要替他顶一顶。
俞亮爸,是时光。我喜欢的那个人,是时光。
俞晓陽是吗?我很喜欢那孩子。
俞亮但阿姨……
俞晓陽我知道了,我会去主动见她的,你别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