萤火6

金属门向两侧收缩，卡米尔一脚踏进这个房间。月光透过窗纱倾泻而下。卡米尔匿在黑暗里，湖蓝的眸子闪烁着杀意的光，他右手握着一把短刀。

“妨碍大哥的绊脚石，我——都会一、一、铲、除。”

卡米尔握住刀把，手臂向上抬，准备刺下去——门却再一次打开了，来人背着光，微眯着眼看卡米尔：“卡米尔，你在做什么？”

卡米尔地刀停在来人的脖子前，他抬眼望进那人紫罗兰色的眼镜，收了刀，微微向左偏头，声音有些苦涩：“大哥。”

房间门又重新关上，在黑暗中，他猛地睁开莹绿的眼睛，坐起身，若有所思地盯着关上的房门，嘴角抿成了一条平直的线。他紧攥着床单，那双骨节分明的手在月光下泛白。

“雷狮…真的十恶不赦吗……”

“哎呀~卡米尔这是和雷狮老大闹矛盾了？这可……少见啊。”帕洛斯瞥见两人的身影，右手抵住唇轻笑道，“我可真期待，雷狮海盗团四分五裂的那一天啊~”

帕洛斯背过身，走进那片黑暗，影子被一点一点蚕食殆尽。

第二天，安迷修是被敲门声吵醒的，他昨晚做了一个噩梦，梦见了另一个自己处在茫茫雪原身受重伤。他坐起身，看了看自己的手心，明明只是一个梦，梦中的疼痛却十分真实。

“砰”！敲门的人显然不耐烦了，一下又一下锤击着金属门。门外，佩利一边敲门，一遍愤愤不平：“卡米尔竟然使唤本大爷！这家伙，等开门了，一定得揍他一顿！啊，本大爷还想睡回笼觉呢！”

门突然开了，佩利一时恍惚，摔了个狗啃泥。

“你们雷狮海盗团……打招呼这么隆重？”安迷修让到一旁，看着佩利有些不解。

“呸！”佩利把嘴里的灰吐出来，摇了摇脑袋，“才不是！雷狮老大就没这样和我打过招呼！——不对！谁和你打招呼了！本大爷那是一时失足！想让我跟你打招呼，拳头得先硬过我。”

安迷修摆了摆手，尴尬地笑了笑：“啊…是，我知道了。”

佩利睨了他一眼，冷哼一声：“大赛第四这么小块头？看起来蔫不拉几的。”

安迷修的笑容僵住了，蔫……不拉几？

“果然，我需要替雷狮管教一下他的狗。”

“哈？！要打架吗？正合我意！！”

“佩利~怎么能这样对待客人呢？”帕洛斯笑道，身侧是卡米尔。

“卡、卡米尔！”“大哥说过不准在羚角号里打架。”卡米尔压了压帽檐，紧盯佩利。佩利“唔”了一声，别扭地转过头：“知道了。”

“哎呀~卡米尔，别这么凶啊。你不考虑给我们介绍介绍这位客人吗？”帕洛斯摊开手，佩利站到帕洛斯的身后。

“……客人？帕洛斯你不是比我还清楚吗？”卡米尔瞟了眼安迷修，不知道是不是安迷修的错觉，卡米尔的语气似乎柔和了不少，连话里的锋芒都敛了许多。

“卡米尔，在这做什么？”雷狮打开门，看见四个人站在走廊上，皱了皱眉。卡米尔还没有开口，帕洛斯后退了一步，拉住佩利的手，笑着说道：“这不是来了位新客人吗？我和佩利就只是来看看~既然看过了，那我们就先走了。”

雷狮看着两个人离开，转过头望向安迷修：“你还挺抢手？”

安迷修扯了扯嘴角，并不回答。卡米尔湖蓝的眸子平静得像一面镜子，倒映着二人的身影。

“只是……棋子而已？”卡米尔皱了皱眉，可能连雷狮自己都未曾留意到，他对他所说的“棋子”要上心得多。卡米尔扯了扯围巾，说：“大哥，我先回去了。”

雷狮轻抬下巴，示意他离开。卡米尔点了点头，消失在走廊尽头。见卡米尔走了，安迷修转过身背对雷狮抬脚就走。

“喂，正义的骑士先不对给你提供住处的人表示感谢吗？还是说你要知恩不报。”

安迷修的左脚顿在半空，刚迈出的步伐又迈回来。他僵硬地转过身子，对上雷狮不怀好意的笑容，扯了扯嘴角，他这种境况明明是雷狮导致的，反而要求感谢？

“谢谢。”安迷修只想快点摆脱他。雷狮嘴角弯的弧度又大了几分。露出两颗虎牙尖：“听不见啊，骑士先生。”

安迷修咬了咬牙，假笑着提高了音量：“谢谢！”

“听——不——到——”雷狮居高临下地看着安迷修，他看见安迷修的耳朵红了，那抹像朝霞一样的绯红延续到了耳根，虽然，大概，可能，是被气红的。

“雷狮！”安迷修瞪了雷狮一眼，猛地伸手扯住雷狮的衣领往自己这边扯。雷狮没有反应过来，安迷修往前探了探身子，贴到他耳边：“谢！谢！”

雷狮回过神来，右手按住安迷修的头往自己右肩上扣，左手扶着安迷修的腰，在安迷修雪白的脖子上留下一个浅红色的牙印。

安迷修像受惊的羚羊一样推开雷狮，往后跳了一步，左手捂住脖子，眉头紧锁，眼里是嫌弃与震惊：“雷狮！你做什么？！”

雷狮别过头，少见地沉默了。安迷修更怀疑他有什么阴谋了，不会给自己下毒了吧？雷狮用右手捂住脸，紧咬下唇，直到口腔有了一丝腥甜，才稍稍冷静下来。激烈的心跳声冲击着他的耳膜。

“似乎…有些不一样了。”雷狮那颗心在胸腔中跳动，之前那个声音似乎再次出现，但仍然听不真切，但是他下意识地想要抗拒“雷狮”这个名字，似乎……他并不叫那个名字似的。

“安迷修，在你看来，我——真的十恶不赦吗？”雷狮看着安迷修，眸子里映着他的身影，一阵沉默后，他叹了口气，“没什么，你不回答——”

“——你的双手沾满了无辜者的鲜血。”安迷修忽然出声，眸子里是坚定。雷狮皱了皱眉，自己早就知道的不是吗？不过是自讨苦吃。他的嘴角抿得平直。

“啧。”雷狮在心中冷哼一声，随即扬了扬下巴，露出一个笑容，目光中满是嘲讽，“你不会天真的以为大赛里的人有一个干净的吧？‘无辜者’？你在开什么玩笑。在这个大赛里，只有两种人。高位者和残次品。互相争斗，厮杀，直到最后一个人从尸体堆成的山里苟延残喘地爬出来才算结束。凹凸大赛——本来就是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每个人的双手都沾满了鲜血，背负着罪孽。安迷修——”

雷狮眯起双眼：“你所谓的正义……真的有意义吗？”